风雨人生 第十三章 曹忠信打工
秋天渐渐远去，冬季接踵而来。北风吹来，气温骤降，头顶大雁陆续南飞，农村很快进入冬闲期。
这期间，大部分村庄的社员无事可干，可泉水大队的社员却闲不住。庄稼地里没有了农活，白蜡加工的农活从此正式开始。
泉水村下辖五个生产小队，每个生产小队都有白蜡园子二三百亩。因泉水村水源充足，每年白蜡都长势良好。白蜡叉子，白蜡杆子，镢把、锨柄、花枪杆等每个小队都有上千件之多。这样进行成品加工需要很多人，时间也需要两三个月。从事这项农活的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他们有经验，青年人不会干。
白蜡加工挺麻烦，分好几道工序，第一是砍伐，第二是修剪拼削，第三是进火窑焙烤，第四是加工成型。这四道工序每一道都需要好几个人干，加起来参与人数不下三十口人。他们从入冬一直忙到过年才可能结束，有时还需更长时间。
此时你走进泉水大队，老远就能闻到烧烤白蜡散发出的阵阵芳香，有时还能听到烧烤白蜡发出的“吱吱”声，心里别有一番感受。
白蜡是泉水大队重要的经济来源，每年过年的时候社员们都能分到一笔现金，过个肥年。生产队也能有几千元的积蓄，比起其他大队来泉水村可谓富裕村。
前文说过，白蜡加工的农活年轻人插不上手，因为里面藏着许多道道，年轻人不懂。因此他们这些年轻人在冬闲期间只有整理农田，清理沟渠，修堤复堰等农活。就是这些农活青年人也干得热火朝天，他们组成青年突击队，一路打着红旗，唱着红歌，早出晚归，每天都干得有模有样。
令人欣慰的是泉水大队今年的青年突击队又增加了五名新成员，其中就包括曹知礼的大儿子曹忠信。这几人高中刚毕业，那年月没有机会上大学，只有回家务农。那时候不要说生在农村的孩子，就连大城市的青年学生一毕业也都下乡务农。这些知识青年有的是初中毕业，有的是高中毕业，年龄都在十五六岁到二十岁之间。他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自觉来到农村参加劳动，学习锻炼。
这天晚上曹知礼对儿子说：“孩子，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学生了，已经变成地地道道的农民了，往后不要想东想西了，也不要谈什么远大理想了，要脚踏实地做个合格农民，为农村建设贡献力量。现在你也看到了，不只是农村的学生回村务农，就连城里的孩子也下乡来到农村。其实这不是坏事，应该说是主席的英明之举，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一是解决了城市人口的就业压力，二是解决了城市多余人口的吃饭问题。因为农村有土地，可以种庄稼生产粮食，知青下乡靠参加劳动可以养活自己，既减轻了家庭压力，也减轻了城市压力。”
曹忠信说：“这些我知道，老师已向我们讲明。我今年十七岁了，身体已经成熟，完全能够应付各种农活了。今后我要学你，不论干哪一样农活都要成为一把好手。”
曹知礼向儿子伸出了大拇指说：“好，我儿子有志气，干啥都不愿意落后，将来是可造之材。儿子，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下个月白马河就要动工了，要加宽加深，以保障河两岸十几万亩的良田旱涝保收。我打算让你去打河工，一是锻炼身体，让身体更强壮；二是为家里多挣些工分，年底分红多领几块钱。”
“行，这活我干得了。我见过打河工的，累是累了些，可吃的比较好，还能吃饱，也能多挣工分，很划算，我去！”
曹知礼看看儿子，然后点了点头。
一个月眨眼过去，白马河工程正式开工。泉水大队五个生产小队共派去一百多位青壮年劳力，他们分成五个施工小组，在大队长陈太的带领下拉着排车，推着独轮车，带上打工必备的工具浩浩荡荡直奔白马河工地。
泉水大队分到的工段位于白马河下游，距离老家不到二十里路，来回挺方便。不过那年月人们为了多挣几个工分、多领几毛钱，一般情况下是不轻易回家的，除非遇到特殊情况。
曹忠信也和其他民工一样，尽管双手磨出了血泡、肩膀压出了肿块，他仍然咬牙坚持，没有休息一天，更没想着回家。
就这样二十几天过去，曹知礼突然想起了儿子曹忠信。他决定找个时间去工地看看儿子，他担心儿子长时间出苦力坚持不下来，因为儿子太年轻，才十七八岁，以前没有出过大力。另外他也打算去了解一下工程进展情况。
这天曹知礼一早吃了点东西，与妻子李兰芳打了一声招呼后便骑上自行车直奔白马河工地。曹知礼来到工地现场一看激动了好一阵子。只见满河道黑压压的全是民工，有人推车，有人拉车，有人抬兜子，有人挖土，一片繁忙景象。工地以生产大队为单位插着一面红旗，红旗上用白漆写着“青年突击队”几个大字，大字下面有落款，某某生产大队。整个工地红旗招展，劳动号子不绝于耳，看后令人十分振奋。
曹知礼找到自己大队的工段，然后在工棚里拿了一张铁锨快步走向工作面。走到半路他看到了儿子，只见儿子与另一位小伙子抬着一兜子泥土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步履还挺稳健。曹知礼满意地点点头。等儿子走到近前他开口问儿子：“孩子，还吃得消吧？这活挺重的，力气小的干不了。我看你走路挺带劲，看起来已经适应这土工活了，是吧？”
“可以这么说吧。”曹忠信回答父亲，“一开始不行，一天下来浑身都疼。十几天过去便习惯了，能坚持下来。”曹忠信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向前走，等走到大堤上把土倒下赶紧返回来，他走到父亲跟前问：“爸，你今天来有事吗？”
曹知礼说：“没事。我是来看看你的，怕你吃不消这里的重体力活。另一个就是，我一直没来过工地，想过来看看工程进展情况。”
“奥，是这样。家里没事就好。”曹忠信说。
爷俩正说着话，陈太看到了曹知礼，他赶紧放下工具走了过来。陈太听到了曹知礼说的话，老远就说：“工程进展十分顺利，你就放心吧。咱们村的小伙子都挺卖力，工程干得又快又好，前几天被评为工地模范突击队，公社还奖给一面锦旗。”陈太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对面堤坝，“看，就是那面迎风飘扬的大红旗。”
曹知礼顺着陈太手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对过确有一面大红旗。他点点头说：“这是民工们的功劳，也是你的功劳。这说明你领导得好，干群一心。不错，继续努力！”
陈太问曹知礼：“曹书记，你来工地干嘛？就为了看看儿子和了解工程进展情况？没有别的事？”
“没有，就为了这两件事。”
“那你今天还回去吗？”陈太问。
“回去呀！怎么？你还有事？”
陈太笑笑说：“也没什么大事。我考虑着咱们大队是否能杀一头猪送到工地上来，慰劳慰劳民工，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鼓鼓他们的干劲，力争提前结束工程。”
“行呀，这个要求不过分，我同意。我回去就安排人杀一头猪送过来，最迟不超过两天。好不好？”
“那太好啦！还是曹书记可敬，干什么都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你真是个好当家人，体贴百姓疾苦。你是泉水大队百姓的福星。”
“好了，少拍马屁，我不爱听。只是你今天提的建议合理我才答应，不然我会坚决拒绝。建议不合理，马屁拍得再响也无用，也打动不了我的心。就这样吧，你们几个都快干活去。我待会就走，天黑之前我要赶回家里。”
曹知礼说完走向工地干了一会活，然后告别众人起身回家。（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