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谈起 贾彦锋 医界小书生2018-03-06

        世上有很多事情，看起来是好的甚至是完美的，不一定会起到好的作用；也有一些事情看起来是不好的，但在现实中或者说在实践中会促进正能量的弘扬和积极行为的鼓励。

        前几天，在一个微信群因为一件事情大家争论较为厉害。有位同学在路上看到一位大妈晕倒了，赶紧上前扶起来打120送到医院，老太太得到了及时救治，家属非常感激，非要给这位同学五百块钱感谢费。我们这位同学还真接住了，一下子，群里炸了窝啦。理解者有之，认为这是该同学应该得的;非议者更多，认为该同学的义举因为金钱冲淡了许多，甚至是变样了。还有一件事情，一位同学的钱包丢了，写出寻物启事定重谢，终于有人归还了钱包。这位同学说声谢谢没下文了，归还者有些不愿意了。这位同学非常委屈，捡到丢失的物品本来就应该归还失主，我们从小不都是这么接受的教育吗？寻物启事的定重谢本来就是常规的客套语。

        我想如果送老太太去医院的那位同学最后如果没有接家属感谢的费用，拾到钱包的那位伙计没有要求失主履行重谢的承诺，那就符合我们传统的教育习惯和社会对好人好事的定义了。

在评价这个事情之前，我想到了《吕氏春秋·察微篇》中子贡赎人与子路受牛的两个故事。子贡赎人大概的意思是春秋时鲁国有一条法令，凡是鲁国公民在其他诸侯国不管什么原因被迫成为奴隶的，其他鲁国人只要发现，就有义务先拿出自己的钱把该公民赎买出来，恢复自由之身。然后这笔钱回到鲁国之后可以凭票据报销。这体现了鲁国对子民的关心，确实是一个好政策。话说有一天，孔子的弟子子贡出国做生意，碰巧遇到一位鲁国公民在该国穷困潦倒、沦为奴隶，便毫不犹豫自己掏钱把他赎买出来。后来，甚至子贡回到鲁国后，没有给国家财政添麻烦将费用报销，自己承担了起来。因为这个子贡是孔门弟子中最富有的，财产多得连王公贵族都眼红。

　　这么一个事情，我们的子贡按照社会道德理念和世俗看法，一定是伟大正确光荣了，政府最起码得授予一个先进个人的称号，号召大家向他学习。他这么做的时候，也一定是觉得按照高尚甚至是完美的标准去要求自己的。可结果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孔子知道这一情况后不仅没有赞许子贡的行为，反而非常严厉地批评了子贡。他说：徒弟啊，你这么做看起来是十分完美，值得提倡。但你想过后果没有？如果大家都效仿你的做法，自己承担赎金，像你这么富有的人还可以承受，经济承受能力一般的人怎么办？没钱的人怎么办？他们在他国遇到鲁国的子民沦为奴隶救还是不救？如果救吧，回来报销的时候有你这个自费报销的模范在，要是报销就会被用来类比作为衬托你更加高尚的牺牲品；如果不报销的话，他可能花费的赎金是借来的或是自己本来要维持生活的。长期以往，财力雄厚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干脆就视而不见了，避免了自己陷入道德危机。那么更多的鲁国人沦为奴隶也就得不到解决，国家关爱子民的初衷就会因为一个看似树立了一个道德模范给偏废了。看似高尚其实成了罪恶的帮凶。

    子路受牛讲的是这么一个故事：子路有一次外出游玩，发现一人失足落水，快被淹死了。子路就毫不犹豫，跳入河中，将那个人救上岸了。被救者的家属对子路感激不尽，不但登门致谢，还送上一头牛作为感谢费用。要知道在古代生产力不发达，牛是最重要的耕作劳动力。对于普通人家来讲，和身家性命差不多了。可爱的子路见对方真心实意相赠，也就毫不客气笑纳了。这下子，路人甲、吃瓜群众们不愿意了：我们社会、政府和老师经常教育引导我们要做好事不留名，更不要说图报答了，你子路还收下人家的厚礼。路人甲吃瓜群众万万没想到的是，孔子不但没有丝毫责怪子路的意思，反而强调子路的行为才是正确的做法，应该大力表彰。孔子说：去河里救人，本来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理所当然应该有回报，这样也能鼓励更多的人去多做好事。

    一个看似更加高尚，孔子严厉批评；一个看似重利，孔子大力赞扬。孔子错了吗？孔子之所以被成为圣人，道理也就在这里。他的眼里是更广大的大众，是如何更好地、更加现实地推动社会的进步。一个社会正能量的推动不仅仅是一两个站在道义制高点的英雄人物，而是更广大的普通民众，如何发动和影响更多的人才是一个伟人、圣人的眼界和胸怀。

    回到前文主题上，一个人丢了钱包，别人费精力给你保管、费时间给你送回，你觉得人家天天闲的没事吗？他可能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他可能因为给你送钱包浪费了其他更多的机会。再说，你自己也该为自己的不小心行为付出代价，要不然，你还会不小心丢掉钱包，期待别人有义务有责任无偿地给你送回来。至于那位敢送老太太就医的同学，我的敬仰就更深了，听别人讲到将老太太送医，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老太太会不会说她的晕倒是这个学生造成的呢?这位同学实在勇气可嘉。

    我一直在讲路人甲吃瓜群众，说的也是我们自己。我们每个人都善于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批判别人，却在自己犯错误的时候，轻易寻找托词和借口原谅自己。

    当你看到别人犯错误的时候，不是指责不是嘲笑不是冷眼旁观，而是积极主动帮助；当你视野变广、觉悟变高看到别人思维还处于以前你的位置而不忘记自己也曾经如此；当你不拿自己的长处比别人的短处；当你眼里不再只看到自己的付出而关注别人更多的时候，你才长大了。这个长大，与年龄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