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养只鬼： 第二章 六湾村的两个钉子户（29）

      楚闲不喜欢赵立仁。

      没有原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只能说两个人没有“眼缘”。

      “眼缘”，说雅一点儿是“相看两不厌”，说得俗一点儿就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有看顺眼就有看不顺眼。楚闲看赵立仁哪儿都觉得不顺眼。长得不顺眼，穿得不顺眼，说话不顺眼，办事不顺眼……楚闲搞不懂，六湾村怎么选赵立仁当书记，而且一当好多年。唯一的解释：赵立仁是赵四海的狗腿子。因此，楚闲更加鄙视赵立仁。

      赵立仁坐在联邦椅上，感受着左腿传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滑腻，软软的，肉肉的。赵立仁不排斥被村里的老娘们撩骚，他觉得男人都会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扎女人堆里，聊聊八卦，说说荤话，你拍我一下，我抓你一把，嘻嘻哈哈，无伤大雅。那种麻麻的，痒痒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和心灵得到了愉悦和满足。然而现在，他的身体是愉悦的，心灵却焦躁不安。

      赵立仁心里在骂娘。他原以为今天过来，只用像庙里的菩萨，端好架子，装装样子。现在可好，赵正刚把事情整成了半吊子。他这尊泥菩萨不得不去蹚浑水了，哎！腿上不断传来催促的信号，让赵立仁越发烦躁。农村人分家产，乡情大过法律。但这种事不能挑明说，而且他是干部，更不好张嘴说话。

      装傻又不成。如果自己拍拍屁股回去，赵正刚胖婆娘那张嘴能把送他两条烟的事，扬泛到齐都市的大街小巷里去。

      “大闲呐，”赵立仁觉得自己语气拿捏得不错，如长辈劝解晚辈般语重心长，“你姥这事出得突然，你呢，也别太伤心了。”简单铺垫后，赵立仁觉得应该直入主题，“大闲呐，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在你姥这里凑合着。正好借这个机会，你也顶门立户。你说呢？”

      楚闲虽说一直不搭腔，但楚闲也知道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况且他确实快坐不住了。楚闲瘦高个，屁股底下没有几两肉，坐了老半天骨头膈得生疼，腿也麻了好几回，全靠不停的调整重心才得到缓解。楚闲正找台阶，打瞌睡送来个枕头，楚闲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楚闲抬起头，还是太年轻藏不住心事，心里的窃喜让脸上带了笑意。对面的三个人以为楚闲回心转意了。他们哪里知道楚闲正给赵立仁的话里挑错呢。“顶门立户，哼！你家孩子十六岁就出去顶门立户啊？还借这个机会，你那意思是我姥死得正是时候，是吧？”楚闲一点点的酝酿情绪，准备给赵立仁来个大大的“惊喜”。

      赵立仁见楚闲有了回应，挺得意。看来自己这个书记还是有威慑力的！“这么大的事情让你一个孩子拿主意，确实难为你。这样吧，大闲，先按你舅说的办，你先回葫芦涯自己家里住。等你妈年底回来，房子的事情让他们大人去商量！”赵立仁觉得自己的话照顾到了方方面面。既把楚闲撵去了葫芦涯，应承了赵正刚的要求，又没把话说死，使自己不至于陷进这狗屁倒灶的事情里，惹一身腥骚。

      “让我搬出去。一旦搬出去，还能搬回来吗？赵立仁你倒打得好盘算。”楚闲看看赵立仁又看看赵正刚，见他俩没有继续发言的意思。楚闲向后抻了抻膀子，左右扭了扭酸胀的脖子，“赵书记，我就问你一句话，我姥的房子到底归赵正刚还是归我妈，你敢当着我的面立个字据吗？”

      赵立仁没想到楚闲问了一个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应承的问题。

      楚闲见赵立仁被问住了，心里定了许多。自己想的没错，在法律面前，乡情算个屁。特别是赵立仁，更是不敢乱来。“书记，房子归谁都搞不清，你说你跑来当什么主事人呢？”楚闲的话里带了嘲讽。楚闲决定将最近的郁闷都发泄在赵立仁身上，让自己好好舒坦舒坦。“你平时不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吗？怎么我们家的事你跑这么积极啊，你是不是收了赵正刚的好处了？”

      楚闲见赵立仁想急眼，估摸自己的话说重了，赶紧找补，“你也别觉得我诬陷你。我这叫合理假设。公安来了我也不怕，我不满十八岁，公安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楚闲装出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架势。至于公安能不能抓他，先唬一把再说。

      楚闲忽的站起来，既让腿脚舒服一些，又能增加说话的气势。“我们自家事自家解决，用不着您操心，吃饱了撑的。”楚闲已经不管赵立仁气得忽红忽白的脸色了，只想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你别觉得我家大人不在我就好欺负，当年赵四海没落好，你想替他找补是吧？你可以试试。”楚闲说得起劲，兴奋得身体隐隐的颤抖，“当年我太奶说得那句话你可能忘了，我给你们再说一遍”，楚闲恶狠狠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楚家的东西，除非楚家人自己不想要，否则，谁都别想动。”

      楚闲如同机关枪畅快淋漓的倾斜完了子弹，觉得应该再补颗手雷。

    “呵~~呸！”

      一口浓痰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