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那个熟悉的胡同，散发着童年的味道；那扇发黄的木门，印刻着喜怒哀乐的岁月。老家的一物一景，对我都有如此特别的意义。而对于旁人来说，它们只是一些物件而已吧。

城，我进城了。

我曾忘却了老家的物件，被眼前的或是雄伟或是繁华，或是端庄或是奔放的景色所吸引，于是我流连忘返。我以为我在学习着，进步着，吸收着城的营养，以为自己在不断壮大。当真的开始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时，为什么内心有点空落落的？

那个胡同，一定也有它的故事吧，一定也留有别人童年的味道；那扇生锈的铁门，也一定印刻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吧；而那个宅院里又上演过多少出生活剧，留下过多少人人生的一部分？眼前的物件，恍然间都开始散发出人间的气味。每一块砖瓦，每一处护栏，每一座庭院，每一栋楼阁。这些物件对于有些人来说，一定是珍贵的记忆吧。就像老家的胡同，老家的木门......

啊哈，这个物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沾染过人的气息。双目所及，满眼都是故事。我想路边蹒跚而行的那个老人，他这一辈子应该经历过从未有诉说出来的刻骨铭心的爱和从未有平息过的撕心裂肺的恨吧。而一晃而过的公交车上，那个司机师傅，他的世界里也是五彩斑斓吧，妻儿，亲友，父辈，他的人生不也是一部超越过莎士比亚戏剧的剧本？

这哪里还是一座城。每一处地方都堆叠着无数的故事，都存放着无数人的记忆。一时想来，让人窒息。这有限的空间里，上演过多少人的壮志凌云，爱恨情仇？留下过多少英雄的身影和多少被遗忘的人生？

景色不同了。闪烁的霓虹灯，不再是单纯的艳丽了，那是在诉说着都市人的粉墨生活，而空旷的公路也不再是单纯的柏油，那里走过多少梦想，留下多少遗憾？双目所及，满眼都是故事。

如此这般，我想我会炸裂吧。我怎么能够容得下如此之多的印记？窒息的感觉。

内心的空间被这眼前的物件，不，是眼前的故事所挤压，仿佛被无限的压缩。我想逃回那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世界，却疲惫不堪。

或许，我糊涂吧。若是清醒，又怎会胡思乱想呢？或许，我又是幸运。否则，又怎会打开这个独特的空间？

城，我来了。然而，我知道，内心里始终有一个宁静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变数，因为过往已不可改变；那个世界充满诗意，因为童年未免天真；那个世界恍如隔世，因为如此遥远；那个世界尽在咫尺，萦绕心头......

（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