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咏走好:天堂因你而欢乐,你有最好的爱情!
29日上午,哈文发文称丈夫李咏因病去世,她写道“在美国,经过17个月的抗癌治疗,2018年10月25日凌晨5点20分,永失我爱。”
李咏走好,希望天堂因为有你,而欢乐!

李咏,1968年5月3日出生于新疆乌鲁木齐,1998年开始出任综艺节目主持人,同年开始主持益智游戏节目《幸运52》。 2002年,主持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 2003年开始主持《非常6+1》。
他生在新疆,长在新疆,所以填籍贯的时候他都填新疆。1987年,李咏离开新疆,来到北京。
1991年,大四第二学期,李咏被分配到中央电视台对外部实习。实习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央视开始面向各大对口院校正式招收播音员,中央电视台唯一的一个播音员名额归李咏。
1996年任专题片编导,并担任纪录片《香港沧桑》的解说。1998年开始出任综艺节目主持人,同年开始主持益智游戏节目《幸运52》。2002年,主持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2003年,主持央视二套的平民选秀节目《非常6+1》。2004年,担任选秀节目《梦想中国》总设计师。2008年,开始主持名人访谈节目《咏乐汇》。2009年,出版自传《咏远有李》。2013年,其人事档案正式从中央电视台转入中国传媒大学。2016年,主持优酷网与土豆网联合推出的网络综艺节目《偶像就该酱婶》。
作为主持人的李咏受到很多人的关注,作为李咏的妻子,哈文也曾指导过春节联欢晚会。这样一对郎才女貌的夫妻还有着甜蜜的爱情,他们是大学同学也是彼此的初恋,下面让我们听一听李咏和哈文的故事!这篇讲述来自于李咏的口述,甜蜜中有感动,让我们看到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李咏和哈文的爱情故事】
【19岁,一见钟情】
我爹告诉过我,上大学,有几件事很关键,头一件就是交女朋友。
但是上大学以后好几个月,我都很自闭,不和同学来往。老觉得自己是偏远地区来的,和大城市的孩子们玩儿不到一块去。
每周末我都去中央美院学画画,那会儿还是老教学楼呢,晚上就住在协和医院后面的小平房里,学生宿舍。
去美院得坐公交车。经常是这样,我在马路这边等车的时候,就看见我们班一帮男生女生在马路对面,也等车,结伴出去玩儿。我们播音系只有一个专业,一个班级,学生人数39,据说是建院以来最多,男女生一半一半。
很多女生对我感兴趣,我是她们餐后寝前的话题人物:这个男生很怪,不说话,走哪儿都背个画夹子。
但我只对其中一个女生感兴趣,她就是哈文。
在阶梯教室上课,哈文恰好坐在我右侧,我们俩中间隔着楼梯。我用右眼瞄她,侧脸轮廓很美,就这么一眼,我对她“一见钟情”。
上课时,我常常骚扰她。我从本上撕纸,用铅笔给她画像,速写,画完以后用圆珠笔细细涂,慢慢磨,弄出立体感来。
开学后不久,快到圣诞节了。我们班同学聚在一起包饺子,其实也是找机会热闹热闹。哈文是穆斯林,大家就和她的饮食习惯,专门从回民营买了羊肉馅。
我自己瘦,所以偏爱胖乎乎的女孩儿,哈文特别符合标准。吃完饺子,大家一块儿跳“黑灯舞”。我搂着哈文三步两步乱转,正值青春期,血脉贲张,心想此时不表白,何时表白?
“哈文,你心目中的男朋友什么样?”我心怀叵测地问。
“至少一米八吧!”
一句话把我噎住了。上来就说身高,这不明显冲着我来吗?但人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绕也绕不开。我只好多问了一句:“最底线呢?”
她迟疑了一下,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怎么也得一米七五吧。”
这么说我就有自信了。我底气十足地告诉她:“上礼拜体检,我一米七五五!”
表白之后,哪想麻烦了,她不理我了。
伤自尊了?不至于吧,我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啊。
没看上我?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小伙子长挺帅,挺有异域风情,再说她看我画还老偷着笑呢。
过了些日子,看我没头苍蝇似的,她估计也不落忍,约我到了个地方,很委婉地说:“那事儿,我爸不同意。”

“为啥不同意啊?”我猴急猴急的。
说起她家,大家伙儿都觉得挺神秘。开学第一天,哈文是坐着一辆小轿车来的。那时候的学生都思想简单,即便如此,也没人瞎猜她到底什么来头,还是一样地平常相处。直到后来,我第一次去她家,和她爸见面,也不知道老人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爸说,现在还年轻,以学习为重。”她很听父亲的话。
“咱俩除了一块儿吃饭就是一块儿学习,没干别的啊!俩人学不比一人学好吗?”我摆事实讲道理,挑战她爸的权威。谈恋爱就耽误学习?偏见。
见她有点儿答不上来,我乘胜追击:“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
“那不就完了吗?你觉得我好,我也觉得你好,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
那时候她没我心眼儿活,我说两句她就无言以对了。
“你再考虑考虑,啊?”我巴不得她马上表态。
“我……再想想吧。”最后她犹犹豫豫地来了一句。
一朝没搞定,我开始装颓废,整天闭门不出,不见人,不刮胡子。本来就瘦,一蓄了胡子,更显得憔悴、沧桑。我鼓捣班里男生把这阵风儿吹到哈文那儿去:瞧瞧李咏,为了你,都成什么样了?
当然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当我遇到哈文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清高,根本不带侧目的,让她也尝尝啥叫失落。怪了,我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啊,可是恋爱面前,这些小心眼儿、鬼主意,想都不用想就来。
一次,我帮同学排话剧,当导演。刚好哈文也和同宿舍的女生一起来看。我远远地看见她来了,激动啊,心脏“通通通”猛跳。但我不理她,更不和她说话,假装特酷特投入。
“那谁,你这个地方动作可以再大点儿!”
“你,语气再强烈点儿!”
我知道她看我呢,所以表演得格外卖力。过了一会儿她走了,估摸着已经走了挺远,我特想回头看她一眼,还是忍住了,告诉自己:“别回头,万一被她发现了呢?”但我知道,她对我的好感肯定多了一层。
平时上小课,我的声音条件很好,老师猛表扬。我知道女生们私下里也少不了议论:“咱们班李咏声音多好听啊!”男生议论女生,女生议论男生,是学校里最让人提神的事儿。她们一议论,我自我感觉倍儿良好,心说:哈文要是不动心,才叫怪呢!

1988年的元旦对于我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那天晚上,我买了两张票,请哈文看演出。当然,票是托一位女同学带给她的,我们俩座位不挨着,省得招她烦。还是这位女同学,演出结束后又帮我捎了句话:“李咏在西配楼后面的小花园等你。”
她还真来了。站在一片核桃林旁边,我开门见山地说:“哈文,咱们俩别彼此折磨了。”
“什么叫彼此折磨啊?”哈文把重音放在“彼此”二字上。
“我知道,你也挺挂念我的。”
“我挂念你?哼!”在她眼里,我分明就是个剃头挑子。
殊不知,我可是有备而来,今天要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决不罢休。
“哈文,我是个很认真的人,你别老羁押着我。我爸说,让我上大学找个女朋友,我就看你挺好的,就愿意你当我女朋友。凭我这条件,你吃亏吗?要么你现在就宣判我死刑,我就再没这念想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要么你就……”

本来我是打好腹稿的,说着说着就即兴发挥了,最后一弯腰,“呗儿”从地上拔起一朵野花,“你要是同意,就把这花接过去,不同意就别动。说吧,就这么点事儿,简单!”
闷了好一阵儿,她都没说话。最后,她一伸手,把花拿走了。
是谁说的“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大错特错!野花是有生命的,更是有使命的。一朵野花,就这么改变了李咏的一生。
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1988年4月13日,是我们确定恋爱关系后,第一个哈文的生日。
正是感情突飞猛进的时候啊,哈文的室友和我一起策划了一场“宿舍PARTY”,想给她一个惊喜。大概只有在那个年龄才会如此,恋爱虽然是两个人的事,可很多时候更像是大家的事。
女生宿舍楼男生不让进,男生宿舍楼女生随便进,这完全有悖于“男尊女卑”之中国传统思想,十分不合理!

还是哈文的室友仗义,帮忙帮到底,免费为我提供服装道具。我穿上一件女士大衣,系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再戴上帽子和宽边眼镜,镜子前一照,能上《大众电影》封面了,美!
这么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簇拥着一个扭扭捏捏的“女生”来到了宿舍楼下。看门老大爷刚想仔细端详端详,就被姑娘们围住问长问短,有点儿招架不住。趁着乱,我一溜烟钻了进去。
第一次见家长:
一年以后,1989年春节,我这个丑女婿上门去啦。哈文提前透了口风给我,她爸是个大孝子,搞定她爸,首先要搞定奶奶,奶奶高兴,全家高兴。
坐火车到宁夏已是傍晚,第一件事就是拎着礼物去三伯家看奶奶。奶奶长,奶奶短,嘴儿是要多甜有多甜。奶奶喜欢得不行,拉着我的手不放。
“这小伙子,好,白净!要是我们家哈文像你这么白就好啦。想当初我年轻的时候,也白着那!”
此后任何时候,我们回宁夏老家,第一件事都是看奶奶。“征服”了奶奶,后面自然一路绿灯。大姑大姨大姐一律说好,皮肤白净,细嫩,会说话,手好看,懂事儿,一见我就喜笑颜开。
和哈文家人一起聊天,我才知道她父亲不简单,是一位中共高干。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被任命为本溪市税务局长,周恩来总理亲笔手书的委任状。1958年,他赴宁夏负责成立回族自治区的筹备工作。
听到这段历史,我对准岳父肃然起敬。别看我在家是老疙瘩,不怎么干活儿,到了这儿,可有眼力见儿了,特会献殷勤。准岳父起得早,每天早上6点,他起我也起,他做早饭,我打下手。
几年以后,我们大学毕业,哈文被分到天津电视台工作。我送她过去,受到宁夏回族自治区驻天津办主任的热情款待。席间,还说起一段往事。
就在我向哈文表白心迹的时候,正赶上她父亲到北京办事,她就向父亲提到了我,父亲当时表示不同意。这也就是我有一段时间“备受折磨”的原因。而老人家的考虑,其实不仅仅是“以学习为重”。
离开北京,他的下一站是天津,一到地方就召见办事处主任,吩咐道:“赶紧给我女儿物色个男朋友,必须是穆斯林,研究生!”
我虽然保持穆斯林的生活习惯,户口本里民族一栏却是“汉”。看来在老人眼里,这是个大问题。
到了第二年,我已经将哈文一家老小“拿下”,顺利通关,父亲又去天津视察。天津办主任犯愁地汇报说:“您嘱咐的事儿,我一直想着呢。可我们这边儿回族的研究生不太多,还没碰上合适的。”
“嗨!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父亲大手一挥,“甭找了,人都带家里去了,老太太带头同意!”
【会赚钱的女婿才是好女婿】


谈恋爱这事儿,投入挺大,不光是感情,还有资金。
那时候家里每月给我寄100块钱,一个人凑合够用,俩人可差远了去了。总得讲点儿浪漫吧?讲点儿情调吧?
记得那次,我们在东四的大华影院看电影,散场后出来,饿了,去旁边一家咖啡馆买了一个汉堡包。说是汉堡包,其实就是个三明治,不到5分钟吃完了。知道多少钱吗?10块!
我心疼木了,一路都在念叨:“贵死了!贵死了!”
哈文后来特记恨我,这男生怎么这么小气,讨厌!
话又说回当年,穷则思变,我挣钱的首选途径是配音。去中央电化教育馆给影视教学资料配音,每分钟6毛钱。几千字的稿子,15分钟配完,能挣9块。我们班当时有二十多个人去面试,最后就留下我一个,因为我踏实。15分钟的片子,我之前要看上一整天,熟悉内容,对口型。运气好的时候,一个月下来能挣一千多。80年代末,绝对大款了。
后来又找了个来钱更快的活儿,在内蒙古饭店一层的歌厅里当驻店司仪,每天晚上主持两场演出,工资一天一结。
哈文唱歌很好,当年代表七大艺术院校参加过全北京市的大学生巡演。我觉得这种事吃力不讨好,没劲。要玩儿就玩儿真的。
说完,我拽着她来到内蒙古饭店,介绍她当驻唱歌手,开始了“夫唱妇随”的兼职生涯。算起来,一个月赚的钱少说也有一千多。
有钱了,就开始臭美。谁让我骨子里就臭美呢?我们俩所有的衣服,都是我亲自设计的“情侣款”,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去买布料,拿到定福庄附近的一家小裁缝铺里做。我做事马虎,有时候人下车了,面料却落在座位上,找也没的找,经常挨哈文骂。
穿上自制情侣装,如果只看腰部以下,我们俩就是一个人,裤子的款式、花色一模一样。几年以后,出了一个叫陶金的摇滚青年,带火了短款西服和萝卜裤。哈文作证,这身行头,早他好几年我就已经发明了。
说起钱的好处,还真是一言难尽。
每回她的同学、朋友到学校里来玩儿,都是我慷慨解囊,去小卖部买酸奶招待他们。现在说来,酸奶不值什么钱,在那个年代还是挺奢侈的。况且架不住一来就来四五个,有的还特不拿自己当外人,“我就爱喝酸奶,来俩!”
心里疼不疼另说,我脸上始终热情洋溢,“大家随便喝,哈文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哈文,你男朋友不错啊!”“来俩”的那位开始说我好话。
“什么呀?这就是我男同学!”哈文纠正道。
气得我,咬牙也不是,切齿也不行。只好笑里藏刀加以补充:“我是她关系特好的男同学。”
我一向自认为财商不低,何况男人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挣钱,天经地义。配音、司仪、驻唱,挣的都是小钱,真正称得上“第一桶金”的是1991年。朋友办了个小公司,我帮着倒腾了几笔买卖,半个月赚出了别人几年的工资。当然,绝对不违法。

揣着钱,我跟哈文回宁夏拜见岳父母,腰杆不由得直了许多。
之前哈文老跟我说,她三伯的女儿懂事,工作两年,给家里换了台29英寸的彩电。这弦外之音我懂。
坐在未来的老丈人面前,我从包里拿出一摞人民币,潇洒地往桌上一放,“这是我孝敬您的,明天给您买台新电视,我已经看好了,29寸松下。”
环视客厅一周,我看沙发也挺旧了,看上去灰扑扑的,还是20年前的样式。于是我又拿出一摞人民币,“这钱,买套皮沙发,带拐角的。这套该淘汰了。”
老头儿打心眼儿里受用,哈文也跟着长脸。啥样的女婿叫万里挑一?答案不言自明啊。
【这姑娘不会被谁骗走了吧?】
我和哈文,曾经结婚10年不要孩子,就我们俩自己玩儿,因为热恋的时候总是分开,分怕了。分开是郁闷的,分开是猴急的,分开是想念的,怎么办?唯有看书,借书来打发时间,寄托情感。25岁之前,我读遍了尼采、荣格、弗洛伊德……与恋人分别催生出一个多愁善感的哲学青年。
大二暑假实习,我在上海新闻台,她在无锡电视台,整整一个月没见面,简直百爪挠心。

我当时所在的栏目叫“浦江之声”,早上5点半到6点直播,我的工作时间从早上5点开始,一直要忙到晚上10点多。一天还好,天天如此,就十分枯燥难捱。
我一个人住一间宿舍,房间里有个小电视机,那时没有太多好看的节目。大上海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花花世界,所以每天,我除了想哈文,想第二天的直播,余下的生活就是在屋里吃泡面,看书。
有一天,我的导师卢嗣华微服私访到了上海,来我房间里看了看。
“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我从枕边拿起一本递给她,她惊得非同小可,一劲儿打量我,眼神有点接近于“肃然起敬”。
“你看《资本论》?”
“是啊。”
“看得懂吗?”
“看不懂。”我老老实实地说。
“你想入党?”
“我想早点儿睡觉。”

相思之苦啊。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那叫什么滋味儿?我不读《资本论》,难道去读汪国真诗集,那不是找死吗?
一个月,那本简明版《资本论》居然读完了,尽管每天看不了几页就睡着了,醒了起来接着看啊,咱有的是时间。我敢说到现在为止,在我的同龄人里,能读完《资本论》的没几个。要问懂没懂,懂得不多,但至少知道了什么叫“剩余价值”,以及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恩怨。最后还得出一个歪论:燕妮夫人多么不容易啊!
我父亲和岳父都说过,读大学不是学专业,专业也学不完,关键是要在大学期间学习一种认识论和方法论,这才是受用终生的。
同理,我对《资本论》理解得深入还是粗浅并不重要,关键是我见识过了。时隔多年,您跟我说起上句,我能大致对出个下句。更何况,它还帮我催眠了呢。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到中央电视台,唯一的一个播音员名额啊,本来是一件大喜事。据说老家十里八乡都轰动了,整天高朋满座,我妈忙得都招呼不过来。甚至有些过去没能平反的“黑五类”也来找我爸了,“托你儿子向中央说个情。”

要是真那么天遂人愿,人生不就太平淡了吗?谁承想,还没摸清楚央视大楼子里面什么样,我在顺义接受完10天保密培训,就直接被发派到西藏电视台播《西藏新闻》去了,一去就是一年。对于一个沉浸在热恋中,同时满怀抱负的年轻人,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个打击啊。
那年我23岁,一个人在西藏,开始读尼采。这个年龄的人,谁会读尼采呢?只有两种,一种是绝望的人,一种是有信念的人。到现在,我都不敢确认自己属于哪一种。
我承认尼采说的,孤独是强者的伴侣,可此时的孤独压得我难以喘息。我想哈文想得发狂。很难说这种想,有多少是出于爱她,多少是在安慰自己。虽然还不至于想成神经病,但也快了。
又开始每天一封信,倾诉思念,倾诉孤独。写信是一天中最让我期盼的事情,只有写信,我才感到幸福。多数时候竖着写,时间来不及就横着写。字尽量不写繁体,怕她不认识。虽然在我多年的熏陶下,她对繁体字的辨识度有了大幅度提高,但遇上欢快的“欢”、大众的“众”这类,简体繁体外形出入较大的,还是一头雾水。
写完信我就给她画信封,招数还是老的好使,轻车熟路。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只有在写写画画中,我的心跳才是真实的。
西藏到天津有多远?我心急啊,恨不得今天写的信明天就到。
我在信封上画了一个小飞机,飞机长得胖乎乎挺可爱,还忽闪着一对大眼睛。飞机下面挂着一块方形的小牌子,上写“航空”二字。
我以为写上航空,就航空了。
第二天,我还想航空,但不想画飞机了,于是画了一个火箭。火箭屁股上挂着一个条幅:航空。
第三天,与其让她睹物思人,不如干脆直抒胸臆。我在信封上画了一个光着身子的小“丘比特”,张弓搭箭,瞄准远方爱人的心。身后扑棱着一对翅膀,一边一个字:航空。
看来看去,觉得全裸不妥,航空不得让空姐看见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又在丘比特两腿中间画上了一片树叶子,好歹挡挡。
我们俩大约每周通一次卫星电话,每次只能说几分钟。可是通了好几次电话,她还是没有收到我的“航空邮件”。
后来我才知道,别说当时根本没有航空,就是有,也得先去邮局交了钱,人家才给你航空。

终于等到快要回来的日子了。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我又在灯下给哈文写信:
夜已深了,可我睡不着,想着和你相见,想着见你以后该说些什么,想着那一刻的心情和感觉,反正是什么都想,复杂极了。
一年就快过去了,叹一声,时间真是飞逝。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总觉得时间过得慢。站在意识之外去观察,似乎用来形容时间速以流逝的句子,要远比哀叹时光慵慢的繁多。我在想,弗洛伊德对人类心理本质精神的实际贡献,同时我也遗憾,遗憾那种理性甚至是缺乏本质对时空的看待。
如果像对伊德老夫那样对待时间的研究,会为人类解决多少难题,希望也会重重减轻正在恋爱中的我的苦恼。当然了,也为你,但条件是,你的心情和我一样。
关于婚姻:
科学家深入分析人类荷尔蒙,得出一个令人失望的定律:所谓“爱情”,保鲜期不超过36个月。或许不少人都亲自验证了这一说法。
但是对我来讲,爱情是无限期的,就像塑料花的花期一样永恒。
什么是爱情呢?火热,缠绵,昼思夜想……这固然必不可少,但只是一个阶段。待到年深日久,婚姻除了油盐柴米,总还要有点儿情感的维系。
通俗点儿讲,夫妻一开始之所以结为夫妻,都是因为彼此相爱。有点儿像做买卖,头一次合作成功,纯粹自愿、双赢。但咱不是做一桩买卖就完,还得长期合作,而且不一定老能赚钱。即使不赚钱,关系也得维持着,为下一次赚钱做准备。这就是经营。
婚姻怎么经营?每个人都有一套理论。
有人过腻了,去外面的世界寻求安慰;有人心大胆小,只好成天在家找茬挑事,怨天尤人;还有人,深谙生活不过如此,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不如认准这一条路走下去。那咱就修路吧,有什么沟沟坎坎,咱一块儿把它填平了,有什么陈年积怨,咱心平气和把它化解了。
窃以为,上述三者,以后者为上上策。不谦虚地说一句,在下即是。
除了经营,我再作一增补:婚姻还要积蓄。积蓄的不是钱,而是每一天,两个人之间一点一滴的关怀。谁家都有急着用钱的时候,怕就怕钱到用时方恨少。两个人的感情也一样,每天攒一点儿,关键是攒多了还有利息呢。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让人生气的,产生误解的,你们首先念起的,却都是对方的好。
结婚17年,我对婚姻的定义是“像雾像雨又像花”。激情似火的日子当然已经走远。剩下的是一种亲情,一种相互的牵挂和寄托。我以为,这就是最深的爱了,深到无以形容。
我们经常会给对方一些惊喜。当然了,她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命脉,我连银行卡密码都不知道,这无形中增加了我制造惊喜的难度。
我的朋友,哈文都认识。她的朋友,我也都知道。我们俩就这么透明。有人说,即使是两口子,心里也得有块自留地,我们不弄这个。你把整个后半生都交给她了,她是你的遗产第一继承人,还保留啥呀?带到骨灰盒里去?
所以我们之间沟通特别直白。
“哈文,你瞧那女孩儿,多温柔,你要是像她一样就好了。”
有时候她会因为我措辞过于直接而伤自尊,继而“劈头士”,或者也跟我来这套,专门针对我脸长、腿短等生理缺陷进行人身攻击。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挺明白,越是直白,越是在乎。
这些年,所谓美女,我见过太多太多。我曾经在心里拿她们跟哈文做过类比,都比她漂亮。但是只要一回家,一见到哈文,我就由衷地发现:我老婆咋这么好看?可见老婆美不美,其实不是视觉问题,而是心理作用。
很多人说,孩子是婚姻的第三者,所以我们抵制了10年。但事实上,我发现女儿的出生并不能冲淡我们之间的情感维系。现在我们是三个人,彼此相爱,不分孰重孰轻。
有时候我犯了错误,哈文使劲儿戳我脑门儿,“你呀你呀,你跟女儿就像我的两个孩子!”令我自尊心备受打击。但内心深处,我又是充满感激的。一个女人,能把我当成孩子来爱,我还奢求什么?唯有想靠近。
我们也有七年之痒吗?
结婚七年,我们聊起了这个话题。然后背过身,一人写一个小纸条,数“一、二、三”,同时亮出答案。
答案一模一样:“痒。”
既然痒,该怎么挠?我们俩分头行动,各自挠各自的,行不行?行。而且有的是机会。那么爱情不再维系,我们的相爱只是空白一场。这样的结局,我们不愿意。
我们商量出一个止痒的方案:各自买套新睡衣,天麻黑的时候把商标剪了换上,溜上床,背靠背一躺。我就当身后躺的是别人家老婆,虽然回手一摸,跟我老婆一样胖。咱精神上过回瘾,行吗?

只是我正闭目陶醉于无边遐想,耳边突然传来“劈头士”的怒喝:“走什么神儿呢?是不是又想哈文呢?不许想!”
我属于出国旅游不用调时差的那种人,作息诡异,昼伏夜出。所以,和老婆经常见不着面。她睡了,我还在工作,我睡了,她该起床上班了。
于是我们养成了互相留条的习惯。
一天夜里,我为了一桩工作的事儿头疼,溜达出来逃避一下。路过卧室,听见一阵甜蜜的鼾声,伸头一看,哈文睡得这叫香。给我羡慕得啊,当即提笔赋诗两句:“屋内自有被窝热,屋外奋笔疾书苦。”又附一行小字:请将表对至12点。
这是让她起床以后帮我调闹钟,免得我一觉睡到天黑。我自己不是不能调,但是多少年来习惯了,不信闹钟信老婆,不信自己信老婆。去外地出差,酒店叫早服务我都信不过,永远把手机放在枕边,老婆电话来了,我就该起了。
中午起床,发现还是那张纸上,哈文给我来了两句回赠:“床上自有逍遥客,班中却是忙碌人。”那意思是现在您消停了,我出去挣钱,您还有啥不平衡的?
我欣赏着她的小“狗爬字”,心想,我老婆真是很有情趣啊,这日子过的,真美。
一天, 我们俩在家翻箱倒柜,找从前那些旧书信,还翻出这样一张纸条:
亲爱的老婆,早上好!
要知道你今天对我说的两句话,“几点回家?汤放在微波炉里怕你看不着。”对于一个已经“功成名就”的年过而立的不耐烦的男人来说,起什么作用?告诉你,就像是酒鬼见到了酒,馋猫遇到了腥。两个字“受用”。
虽然我只淡淡说了声,早点睡吧。但是泪花已在我眼眶内涌动,只可惜你没看到,睡着了。
有了疼我的老婆,有了爱我的女儿,有份腾达的事业,对我这样一个心态极度虚荣的男人是何等重要。是,我虚荣,虚荣曾让我犯过错,也让我坐享成功。今天我的这颗虚荣的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如果这种感受可以持续,我愿意虚荣一辈子。
写下这两段话,丝毫没有做作,也不是在煽情,只是我的真实感受。为了这份真实的感受我吃了两只蟹,喝光了一碗汤,还灌下了两瓶朗姆预调酒。如果你觉得此信特别,就当是我的求爱好了。真的,老婆,我爱你!

我庆幸,我们还保留着这么多生活的痕迹,即使在最平淡的日子里,仍能想起这么多美好的瞬间。
姻缘实难得,修路好处多。
爱情须保鲜,自备保鲜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