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装着什么

早上的时光短暂而又宝贵，早起上班就是一场劫难。好在只要上了班车，就可以安心看风景听歌看书.......以及观察校车师傅。

今年早班的校车师傅换了一个，在百无聊赖的清早时光里，我竟然也饶有兴味地将两位师傅比较了起来。

第一个师傅小眼睛单眼皮薄嘴唇，人也瘦，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在一起，倒也不讨厌。只是大概是因为嘴唇太薄了，他总爱唠叨，偶尔没有准时到站点，上车就要忍受他的臭脸，就跟欠了他的一样；在别的站点上车，也要赔笑脸说谢谢，否则就要被他叨叨一路，像是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

 他是不爱等人的，不过如果是他到早了，就会在站点等一等，只是为了确保下一个站点的时间是准的，而且他晚上停车的时候，总是停在离家最近的地方，为我们省路程。抛开他爱唠叨爱抱怨的脾气，其他部分，他是无可挑剔的。

 其实，老师这个职业是培养不出拖延症患者的，守时几乎是这个职业的标配。只是那么多坐车的人，又在忙乱的早晨，冷不丁出点状况也是难免的，久而久之，他的不宽容就显得有些刻薄了。

有一天上车突然发现早班的师傅换了，新来的师傅皮肤黝黑大眼睛厚嘴唇，不爱笑也不怎么说话。

 那天我还是像以往一样准时出门，远远就看到校车停在那里，不得不一路狂奔过马路，上车一看时间，不是我来晚了， 而是师傅早到了。这个师傅是不管那些的，一看我上了车，立马启动车子一路狂奔，我们就跟着东摇西晃，还时常被他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吓一跳。

 从开车的架势来看，这师傅，脾气也不怎么好。到了站点不管早晚，人上车了，就开车继续往下跑，搞得大家都不得不提前出门，还要互相联络，以免被扔下了。可也奇怪，即使我们提前出门上车，最终到学校的时间也并没有提前。

我有点想念第一个师傅的好了，他可以精准地掐着时间点到每一个站点，甚至计算好每一个红绿灯的时间，像钟表一样准时，车开得又稳又快，连转弯都是从容的，他极少摁喇叭，也从未见他横冲直撞。

这么想，他的不等人，他的愤怒，他的唠叨，也不是不能理解了。他自己心里就有一个钟表，所有的站点平铺开来，所有人都必须按钟表行事，包括他自己，都必须一分不差，任何扰动都会给他带来困扰，让他暴躁。

可是人总是要彼此适应的。我渐渐觉得新师傅也很不错。他自己起得早，到站点早，可能是因为来得早，也不在乎等几分钟，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打电话催促没上车的同伴，晚到了也不见他有意见。

渐渐我发现，这个师傅心里装的不是钟表，而是人。每个站点有几个人他都了然于胸，人没到齐，他就熄了火安心等着，直到同伴说那个人来或者不来，才重新启动班车。偶尔有新的站点需要上车，他也爽快地给予方便。时间久了，最初发现的那些不足似乎也就不是不能忍受了。

把事做到完美的人，难免待人苛刻。待人宽容的人，难免事做得不够周全。世间的事，无法两全。世上的人，难免瑕疵。

我在想，我心里装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