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米记二则

2023-09-27  本文已影响0人  海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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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说是自己家里炒,其实是请了人来炒的。炒炒米也要点手艺,并不是人人都会的。入了冬,大概是过了冬至吧,有人背了一面大筛子,手执长柄的铁铲,大街小巷地走,这就是炒炒米的。有时带一个助手,多半是个半大孩子,是帮他烧火的。请到家里来,管一顿饭,给几个钱,炒一天。或二斗,或半石;像我们家人口多,一次得炒一石糯米。炒炒米都是把一年所需一次炒齐,没有零零碎碎炒的。过了这个季节,再找炒炒米的也找不着。一炒炒米,就让人觉得,快要过年了。装炒米的坛子是固定的,这个坛子就叫“炒米坛子”,不作别的用途。舀炒米的东西也是固定的,一般人家大都是用一个香烟罐头。我的祖母用的是一个“柚子壳”。柚子,——我们那里柚子不多见,从顶上开一个洞,把里面的瓤掏出来,再塞上米糠,风干,就成了一个硬壳的钵状的东西。她用这个柚子壳用了一辈子。

——汪曾祺《炒米和焦屑》

2我的读后感:炒米记1

小时候我偶尔吃过炒米。忘记了,是哪一次因为什么原因,炒米出现在家里,老妈给我们舀到奶茶里泡着吃。老妈煮的奶茶是淡茶偏奶白色的,有时候我略加一点盐,咸味儿奶茶我喝着更舒服。老妈等炒米泡透了,碗里密密麻麻浮起满碗的炒米,浸透了奶茶后滋滋吸水,逐渐胀大,像浩浩荡荡的队伍。老妈舀起来嚼得津津有味儿,连说好吃。我跟着学,也觉得炒米和寻常的小米不一样,耐嚼而有奶油香味儿,但我不上瘾。

再一次吃炒米,已经是2019年7月初,我陪伴读写绘夏令营,到乌兰察布后旗看察哈尔火山群。

看过火山回来的路上,在一家民族风情的饭馆里再次与炒米重逢,那家墙上敬着成吉思汗的大幅挂毯,相当有民族感。上来一桌子奶制品,奶酪、奶豆腐、奶饼、炒米等。服务员在锅底放上黄油、炒米、奶豆腐,然后开炒,黄油融化了,发出扑鼻的香味儿,炒米和奶豆腐吸足了黄油,变得油汪汪的了。这一步是锅茶的灵魂,就像涮羊肉要放底料一样。接着倒入刚刚熬好的一锅奶茶,再加入奶皮子、奶豆腐、风干牛肉干等配料,说不出来有多么馋人的香味儿夹杂在一起,那么透人心脾,惹人口水。现熬现喝的奶茶最地道,我们围着锅大吃起来。锅茶散发出的层层热气,让我们都出了汗。喝下去是浓郁的奶香,包裹的有滋有味的肉香,奶茶的芬芳散发在空气里,散发在我们的每个毛孔里,味蕾层层递进,热量顺着血液从头流到脚,布满整个身体,给我们带来强大的精气神儿。我的少年记忆复活了,比我从前单独吃炒米那一次,无疑这一次更丰盛更地道,也让我饱饱滴吃了一次真正的牧民饮食。

老爸也吃过炒米,还不止一次。75岁时,我给他整理回忆录,听他聊起当年在牧区做三年江岸工程。工地外面的草原上就驻扎着牧民,对工作队特别友好,经常打招呼,热情洋溢地喊他:“吴达拉嘎来吃羊肉!”“达拉嘎”就是蒙语领导的意思。他们每次宰羊都会硬拉工作队去吃,工作队平常路过帐篷,牧民一定要招呼进去喝奶茶,吃炒米。有一次老爸和同事回来的路上,已经天黑了,路途遥远,肚子也饿了,遇见路边有牧民的帐篷有马灯亮着,就去求助。牧民特别欢迎,给老爸一行人烤羊肉,煮奶茶吃炒米,在月光下美美吃了晚餐,当天晚上睡在帐篷里。第二天一早,又喝了奶茶炒米,吃了奶制品,才告别了牧民们。老爸笑眯眯地告诉我当年的故事,已经是失智症早期了,他还完整地记得牧区的牧民们亲热地喊他“吴达拉嘎”的名字,他已经记不得我叫什么了,却一听我喊他吴达拉嘎就乐不可支,笑成一朵老菊花。到2017年,他去世前两年,几乎忘记世间的一切,但喊他的名字和“吴达拉嘎”仍然有反应。

要品够草原的饮食,必须在草原。比如当地的牛肉干、羊肉松和驼峰,比如当地的莜面、土豆、胡萝卜,再比如当地小米、黑木耳、沙果、红干椒等等。“当地”两个字,现在品来无比珍贵,对于我这个在外的游子来说,所有当地的食品,过了长城,滋味大变,乡愁由此而生。长城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3炒米记2

炒米是用糜米mi子做成的,要经过煮、炒、碾三道工序才能做成炒米。“糜子”,属于禾本目禾本科类的植物;小米的别名是“粟”或“谷子”,它属于莎草目禾本科粟种类的植物,所以二者在品种上就不一样。炒米要三道工序:煮、炒、碾。

主妇或烧炕灶火;或用火炉;或用篝火。大铁锅水烧到八分开时,主妇将糜子倒入锅内,盖上锅盖继续煮。烧开后,揭开锅盖,用大铁勺上下搅匀,盖好锅盖,小火继续焖,时不时再上下搅匀。等糜子粒鼓胀发圆,粒粒透明感,就可以出锅。要记住,破开米嘴后,立刻出锅,然后再炒熟,经过这样做的炒米才发脆硬,有咬头,为蒙族人所喜欢,被称作:蒙人炒米。如果在米还没有破嘴前就捞出,这样的炒出的米就比较好咬,但经不起嚼,当地人称作:汉人炒米。煮糜子时,能干的主妇们一定会有常年老经验,几碗糜子兑几碗水煮,比例要适宜,达到糜子煮好,水即干,才显得出能干主妇的才能。

主妇炒米要选用好砂子,通常去附近有工地的地方,和工人师傅要一脸盆砂子,回家后用筛子筛过,再用细笸箩过了土。如果担心砂子不够干净,就再用水洗一遍,晾干以后没有土则可。炒米时,大火轰轰烈烈地舔着锅底,五碗砂子被炒红时,将晾出的三碗湿糜米倒入,顿时喷出一股白白浓浓的水蒸气,米粒噼噼啪啪爆起来,赶紧连米带砂子倒在筛子里,下面就上盆子。主妇端起筛子一摇,小颗粒的炒米纷纷落在盆里,砂子留下来了。那一盆砂子可炒许多次炒米。炒完后,砂子都已发黑,主妇把它们装在口袋里,收在储藏间下次再用。这袋砂子,过年炒瓜子和花生,味道异常地香脆。

炒熟的炒米还不能马上就吃,还要去皮。在古代,将炒米放入石碓中,用脚踩动驱动杆,让倾斜的锤子落下来砸在石臼中,来回运作数次。去皮时,两手端着竹编簸箕,簸去大糠,再用箩子筛去细糠,剩下的就是纯炒米了。

在蒙古语中,炒米被称作“胡列补达”。在蒙古族人吃时,或用奶茶把米泡到柔润饱满时吃;或拌着奶制品一起嚼吃;或用牛奶加糖拌着吃;或用鲜奶煮炒米奶粥吃;也可以煮炒米肉粥吃;也可以干嚼着吃。吃的方式变化而丰富,口感多样而美味,因人而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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