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予谁（37）

　　月已沉沉，是该回去了。看戏的人都散了场，九郎推小辫儿上台子唱一曲。一曲相思，九郎抹抹泪，老郭也抹抹泪。

　　小辫儿扭捏着不肯走，走时嚷嚷着明日还来。大林子的书包没整明白，小辫儿走时拽着手，说明日下了学堂就去看舅舅。

　　老郭腰才刚好，一股脑送到了桥西。小辫儿和九郎推搡着叫他回去，不过也是在桥西口愣了许久才回去。

　　两人还和来时一样，偷溜进病房。

　　九郎呼噜打的震天响，可小辫儿眼睛却合不住。等了一时又一时，怎的天还不亮。若是亮了，就能问大夫何时能好，何时能上台。

　　“小辫儿！”

　　“彪哥！”

　　今日同九郎照顾小辫儿的是彪哥，他着急，大早晨的就来了。

　　见小辫儿眼睛瞪得比核桃圆，应该是昨晚他回了班子，有些想了。

　　“想吃些什么？”

　　“糖糕！”

　　糖糕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从醒来到现在他不知想了多少回糖糕。每每九郎问他想吃什么，他糖字刚出口，九郎瞧他一眼便又给生生憋回去了。

　　今日趁九郎没醒，彪哥也依他，终于能吃上心心念念的糖糕。每日九郎给他喂些没味的汤水，要不是就是卉儿给他来的鱼塘骨汤，他都喝吐了。

　　彪哥楼上楼下跑着，几个糖糕加米粥那是再好不过。

　　“你在吃什么？”

　　“这可是彪哥给我买的，你管不着！”

　　九郎迷糊中就瞧见他提着糖糕吃的满嘴油，最后一个还没下肚就叫他一把夺过。

　　小辫儿撇撇嘴“你吃 ，你吃 ！”

　　九郎将糖糕塞一半进口里，小辫儿见那糖溢着，咽咽口水。

　　谁知九郎将剩下的糖糕一把塞进小辫儿口里，一下从口里蜜到了心里。

　　九郎嘟囔一句“挺好吃！”

　　小辫儿瞧着，他忽然顿顿。

　　这场景，十年前。他将唯一的糖糕给了自己，他咂嘴。道他买的糖糕好吃，他的眼睛也同自己今日一般，不过是剩下的一半糖糕都给了对方。

　　“张先生今日如何？”

　　小辫儿终于等来了大夫，他攥着大夫的手。“大夫，我何时可以好，何时可以上台？”

　　大夫瞧瞧小辫儿的腿，二楼坠下，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左半身的钢钉，怕是此生难以上台了。

　　大夫摇摇头，“张先生不必着急，还得养些时候！”

　　大夫到底还是没给个准确答案，三人呆呆望着。不过瞧这神情，九郎是知道了些什么。

　　九郎找个由头出去寻大夫，叫彪哥带小辫儿出去转转。

　　“大夫，辫儿他……”

　　“我建议还是转幕后，他的腿怕是难……”

　　大夫话到如此，九郎抹抹额头的汗，一把瘫在椅子上。那台子可是他的命啊，他若是知道此事该如何。

　　九郎瞒着出来，小辫儿便想着要去找他。见他进了大夫办公室，便想着在门口等着。

　　可谁料，门没掩。门外听得清楚，他今生怕是说不了相声。

　　“小辫儿！”

　　彪哥也知那是他的命，他轻唤一声小辫儿。小辫儿摆摆手，一道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