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隐入尘烟》苦难生活中开出花儿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这是今年一路逆袭而后成功闯入大众视野的文艺片,也是一部讲述西北劳苦边缘民众平凡而又真实的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影片于7月8号在各大影院上映,9月8号下架,整个上映周期达两个来月,也不短了。
前期排片量少的可怜,其实也不难猜测,没有大流量,没有大制作,全片唯一一位职业演员就是海清,其它的演员都是由当地民众充当的,连影片的男主都是由导演的姨夫充当。
说实在的,文艺片本来就比较小众,制作成本不高,也请不起流量明星,反倒可能在影片质量上面发力。可即便拍的不错,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年代,能够排的上片也是着实不易,也就有了《百鸟朝凤》导演跪求排片的幸酸。
《隐入尘烟》这部电影妥妥的是靠口耳相传的口碑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实现了逆袭,票房日破千万,最终以1.2亿的票房收官,实属难得,确实值得庆祝。那我们就来看看这部被提前预定的年度华语片吧!
随着马老三媳妇的叫唤声:“弄快点,弄快点,别耽搁了相亲”。影片就此徐徐展开,正在驴圈里掏驴粪的男主人翁马老四踱步出来。
男主人翁马老四是一个典型的憨厚、善良,吃苦耐劳的西北老汉形象;女主人翁曹贵英是一个身患残疾,走路踮脚、手抖并伴有尿失禁的边缘农村女性形象。
贵英在家里穿着齐整和哥哥嫂嫂在餐桌旁等着老四一家的到来。贵英的嫂嫂,老三的媳妇以及媒婆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一句合适,我一句匹配,他们倆的婚姻也就成了,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完全忽略了两个当事人的意愿。
镜头一转,老四和贵英在影楼开始拍结婚照了。由于是包办婚姻,两个人之前从没有见过,见了第一面后就定下终身大事了。拍照时表情木然,画面就在两人疏离的眼神中定格下来。
镜头又一转,贵英半坐半掩着,因为她又尿失禁了。老四就着一层被窝也是辗转反侧,睡不踏实。而这个被人遗弃,就贴了一个喜字的房子就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他们的婚房。整部影片也随着三件集体大事件铺展开来,个体寓于时代的洪流中也就显得极其的微不足道。
1,村长召开村民大会,需要村民为村富献血以还负债。
清晨,老四带着贵英去祭拜他的父母,这个由两位边缘群体组成的家也就成型了。也就在这一天,村里召开村民大会,欠了地租和村民工钱的村富张永福得病了,急需熊猫血救助。
此时,村民鸦雀无声。直到马老四被检测出是熊猫血,整个氛围一下就轻松了,大家在逗笑着这位被选中的“国宝大熊猫”。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第二天,马老四带着贵英坐在村富儿子的宝马车上去献血,献完血还得赊账买小麦种子。当天弟弟结婚需要置办家具,雇人拉太贵,就想着让老四去拉。老四去拉货当天,把贵英一天要吃的馍馍备好了后,才放心离开。
去城里拉货时,中意一件大衣,可又买不起,只能让老板娘留着等自己钱攒够了再来买。村富的儿子刚好看见了就给买了,顺道递送给了马老四。待天黑后,老四总算把他弟弟的家具拉到家门口了,连口水都没给喝,反倒觉得老四拉货太慢了。
此时,老四牵着驴车走在寒风的荒野中,贵英早就搁这等着了,谁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只知道怀里捂着的热水都换了好几次。老四接过贵英递过来的热水,把他准备好的大衣披在贵英身上,刚好遮住屁股。
2,因为新农村建设,老旧房子拆迁后有补助
刚好赶上了新农村建设,老旧房子得拆除改造。赶上了这股发展的热浪,老四原房子主人从东莞回来拿了拆迁款又走了。房子当然被推平了,老四只得带着贵英和不多的家具搬到了另一处无人的破败土胚房。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据此颓败起来,反倒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找邻居借了鸡蛋用来孵小鸡,播种下了小麦、苞米、洋芋。老四也在不紧不慢的砌着土砖,为新房子的搭建做准备。
麦子黄了,苞米熟了,洋芋也可以挖了。在收麦杆的时候,老四第一次对贵英发脾气了,嫌贵英没用,叉个麦草都没力气。贵英上来帮忙,老四一手把她甩开了,贵英为此摔了个跟头。
待老四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做的确实不对,贵英身体本来就不好,而后让贵英坐在麦杆垛子中间,他拉着驴子往前走。
3,国家的贫困户优待政策,老四能够分到一栋大楼房
新房快建起来了,第二个被遗弃土坯房的主人也回来拿拆迁款了。老四把东西拉出来后,土胚房依旧逃不了被推土机铲平的宿命。可这回,他们总算可以住进自己的新房了。
新房没建成多久,大哥带着弟弟婚席上的剩菜剩饭来看望老四,当作新屋乔迁礼。当然不仅仅这件事,因为他们还为老四申请了一栋楼房,国家专门给各个村里贫困户的优待政策,只用交不到二十分之一的费用就可以领包入住。
好消息刚传过来,这天,老四在田埂里摘苞米,贵英拿着鸡蛋和馍馍走在看望老四的路上,一脚栽到了水库里,待老四发现时已经晚了。贵英终究还是走了,还没有享受到楼房的便捷。
安葬好贵英后,还了借芨芨草老汉的人情,两大袋洋芋;松了驴子脖颈上的绳,还了它自由;把所有粮食卖了还了种子化肥钱,还有村富儿子给贵英买的两件大衣的钱;回家的路上,买了鸡蛋还给了亲戚,整个人了无牵挂了。
吃完一颗鸡蛋后俯身卧在床上,整个影片随着一粒麦穗的近镜头暂告一段落。而后画面一转,大哥的孩子把必要的东西刚从老四家拉出来,推土机来了,整个刚建不久的新房轰然倒下,驴子站在屋外不知所措,影片到这也就结束了。
是的,这部影片就这么结束了,影片结束的地方还标了一行字,老四于2011年住进了新楼房。看到这行字的时候,内心百味杂陈,他还是那个憨厚、善良的老四吗?不得而知,可生活总该向前,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
看完这部影片,后劲十足,呆坐在位子上思顿了许久,应该是脑子放空了许久,不知道该想些什么,那就什么都不去想,任凭思绪自然流淌。可影片中挥之不去的一个物象就是那头驴子,总觉得该为此写点什么。
古往今来,不论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作品,物像的隐喻总少不了,它们也为文章,影片更好的叙事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不论是《红楼梦》中贾宝玉前世是颗美玉还是顽石,亦或者《让子弹飞》中的疯子形象…总能够给人以触动与感怀。而《隐入尘烟》中的驴子就不得不提一下了,那我们就来依次梳理一下。
影片就是在老三媳妇叫唤老四“整快些”中铺展开来,可第一个出现的画面不是老四,而是那头驴子的特写镜头。
老四和贵英在相亲的过程中,因为驴子从驴圈里跑出来了,老三去呵斥这个遭瘟的,老四马上也跟了去,给驴子苞谷吃。老四和贵英新婚的那天晚上,睡前也得起身照看好驴子后才算稳当。
贵英正因为老四对驴子的好认定了这个人也不坏。老四带着贵英去祭拜父母时,也就相当于见家长了,这门亲事也就定了,驴子在远处的草丛里高兴的打滚儿。
接下来播种小麦,驮麦杆,挑水浇麦苗,给弟弟拉婚房的家具,建房子,那一项都离不了驴子。当贵英因为驴子偷吃苞米不高兴时,老四平淡地说了一句话:“驴子啃一个,我们秋天少吃一个呗。”
贵英去世,老四还了人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驴子放了,还它自由。驴子还是重情的,不愿走,老四说了一句犟驴,自己扬长而去,驴子走半道上又朝老四的方向看了看。
这就是影片中有关驴子的镜头,总让我觉得驴子这一物像其实就是老四自己。驴子吃的少,任劳任怨,脾气倔,有着自己的原则和操守,老四何尝不是呢?
还未与贵英相识时,驴子就是老四唯一忠诚的伙伴和无声的陪伴者,当老三训斥驴子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说老四也是个遭瘟的,早就想把这个包袱甩了出去。
与贵英相守后,驴子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了,老四做的一切事情也就有了归路,生活也更有奔头了,驴子自然成了他为贵英缔造幸福生活的重要帮手。
贵英去世后,他的生活没了归路,驴子被还与自由,这个自由何尝不是予自己的呢!可脱离了尘世和泥土的自由让老四不自在,驴子依旧回来了,可老四回不去了。
这部影片看完后,觉得苦吗?确实苦,这种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可它不仅只是苦,更多的让我们看到苦难中开出的花儿,自有其生命力和力量。
1,场景一,红色的大喜字总是贴在家里最耀眼的地方
新婚夜的喜字,搬家的喜字,乔迁新居的喜字,“喜”字随着老四不断搬家也换了三个地方。导演每次也都不厌其烦的对调正“喜”字这个镜头进行特写。每次老四都会问着一样的话,正了吗?贵英回着同样的话,这边高些些。
这是老四和贵英的仪式感,这也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婚姻例证物,这个“喜”字也就显得别样重要。调贴“喜”字成了每次搬家后的第一件事,也预示着这个家首先成了才会生发出后续的事来,家没了,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2,场景二,用收获的麦粒在贵英手上种出麦花
种麦花一共有三个场景,第一次在草垛旁老四给贵英种麦花,第二次是贵英在床上给老四种麦花,最后一次就是老四给死去的贵英种下了一颗麦花。
怪不得好多人都说这部电影是唱给农民最后的一首挽歌,导演是怎样对那片土地的热爱才能想出这样至纯的画面。麦粒是土地与自己的双手浇灌出来的果实,用它种出来的花是独一无二的,是令人动容的。
3,场景三,养鸡娃子的盒子在光影的照射下灿如星河
老四和贵英在邻居家借来了鸡蛋,准备孵鸡娃子。暖黄的光线透过硬纸盒的孔缝投射到墙壁上,星河璀璨,耀眼夺目。谁说浪漫就一定得花大价钱堆出来,用心感悟生活由此生发出的浪漫更动人心,也愈持久
这就是老四与贵英平凡而又充满着诗意烂漫的生活,这种烂漫不是刻意营造的,而是深入生活,感悟生活后生发出来的。
这部电影可以从很多方面去解读,去细细品赏,我只是截取了非常小的一部分,非常细微的一个角度,更多的精彩还待大家去挖掘。比如构图方面,有电影开头的明暗构图,祭拜父母后的沙坡头构图,拾麦穗构图…比如对老四这个人物的刻画方面,又比如对其它人物的刻画方面…
最后,想用一段很喜欢的话做结: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幸福其实很简单,一生最重,不过饱餐与被爱。一生所求,不过温暖与良人。一生所爱,不过守护和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