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已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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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小刚的电影《甲方乙方》最后一句旁白是，“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我时常有这样的错觉，提起1997年，以为它和2017年中间隔着10年，再一细想其实是20年。

张爱玲在《金锁记》中写道，“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光也不免带点凄凉”。

尽管如此，不能否认的是，1997年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年份，它几乎长久地占据着我对少年时代全部的回忆。

1997年因为香港回归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举国上下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学校的黑板报、手抄报以及阅读笔记上的插图，处处都能看到紫荆花。

而我，正在经历着整个少年时代最欢乐、最精彩、最自在的时候。

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白净可爱，乖巧懂事，深受老师的青睐和同学的喜欢。我的书桌抽屉里时常被写满思念的彩色信笺和千纸鹤、幸运星塞满。

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经懂得异性的爱慕是怎么一回事儿。

就这一点看来，我远比同龄人要“早熟”。

可是，此后二十年当中，在感情这条道路上，无论遭遇浪漫还是挫折，无论遇人不淑还是情投意合，我深感自己与二十年前的自己，并无二致。

始终单纯，始终敏感，始终患得患失，始终不功于心计，始终将感情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也始终未曾深谙经营之道，全凭本心好恶，自己辛苦，也殃及他人。

微信朋友圈更新的频率极低，都是与工作有关的宣传内容。至于照片，近年来更是寥寥。

前些天更新了几张参加活动的照片。

有同学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直没有变。

我知道，人是会变的，随着年纪的增长，容貌是不断发生变化的。

对方所指的是我的性情。

《士兵突击》当中，连长高成在钢七连被改编而自己也将被调离前，与老首长告别时，谈及许三多，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个早熟的人啊，往往晚熟”。

无论是早熟还是晚熟，都是指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或者阶段，都会变成熟。

其实用成熟来判断诸如许三多之类性情单纯却有着一如既往风格的人，并不适合。

无论早还是晚，都是对别人而言的。

像成才，在经历过挫折和磨砺之后或许才有可能真正领悟到“不抛弃、不放弃”的内涵。

而许三多这类人，从头至尾，那所谓的“成熟”都一直是植入骨血般根深蒂固。

因过早表现出与众不同，还被人叫做“傻子”。

在我看来，如果说人会变得成熟，也是只对自我的行为举止有自控性和自律性，拥有明辨是非，学会承担责任等等，而人的性情几乎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尽管每天照镜子，我却时常对自己的容貌感到陌生和模糊。

活动现场的照片，是由小伙伴们拍摄。

我立于人前时面带微笑，我担任主讲时全情投入。

笑容一如二十年前般单纯、羞涩，所谓成熟的地方是众人前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侃侃而谈。

因为当年，我只是个不爱讲话、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孩。

安妮宝贝曾在书中写过一个情节，某次乘坐飞机时，在安静的机舱内，忽然回想到十六年以来的写作之路以及一直保持与处在这个世界边缘化的生活方式，不觉泪流满面。

多么相似的间隙。

有一次公交车上，我穿戴整齐，妆容精致，内心忐忑，预备前往总部参加某职位的面试。

曾经是我的上级领导的人打来电话，仔细询问了关于考试和面试的事，交待了几句或安慰或鼓励的话。

挂掉电话的瞬间，鼻子已经酸酸的。

我懂得她的意思。

在这样一个处处都离不开人脉和人情的社会，一个人就算能力再强单枪匹马很难成事。

我何尝不知道呢，却仍然要独自前往。

如果是有眼泪，那眼泪也不绝不是悲观和绝望，而是自己对自己的心疼。

说起“人要学会长大和独自面对”是多么浅显易懂的道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知易行难”。

回顾一路走来的点滴。它们已经成为一颗颗形状不一但紧凑相连的石子，所铺成的就是脚下的路。

在接连完成求学、入职以及逐渐退去职场新人的青涩等等必要的环节之后，我也曾经因为一度失去目标以及过度思考人生意义之类而陷入迷茫和困惑之中。

特别是当要去做一些不得已或者必须要做但从本心上将不够喜欢的事情时，非常想仿效那些特立独行的人们，彻底将它们抛之脑后，任性过生活。

当我看到某一期奇葩说中，蔡康永在“没有爱了要不要离婚”这一话题时讲到的关于纪律和必要性的观点时，我有些释然。

他说，“人的自我实现有各种追求。你们在学校里面，念不爱念的科目，考不必要考的事情，这都是人生的过程赋予我们的纪律跟要求。要你完成是要你完成自己。人生有很多时候，因为我们完成了责任感，我们才会同意我们自己是一个受过教育，完成自我训练的人”。

完成必要的事情，是人生的纪律和训练。

我想，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秉承的却未曾想透彻的原则。

那就是一直遵循着纪律和要求，哪怕心中再想放弃和退缩，最终还是选择完成。

因为我知道，去完成是无法逃避的必经之路。哪怕结果未能尽如人意，至少心安。

一个是既然是必要的训练，必定有它的存在原因，完成之后必然比从未敢于涉猎肯定是要多得到些什么。

如果得到教训，以后会因此少走弯路。如果得到惊喜，以此作为勉励。

另一个是对于自己通过其他方式实现自我追求是一种保障。

必经的人生之路中规中矩，但自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对于不够喜爱的工作，那是收入的来源。只有在生活得以保障的前提下，另类实现自我的之路才有可能走得长久。

毕竟，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完全摆脱世俗的压力和物质需求去“任性妄为”，完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就把这些日常的训练当做比照和修行的一部分。

当有一天，我不再需要为之付出我大部分努力和时间的时候，那只能说明，我已经另辟蹊径，在某条向往已久的路上实现了自我的欢喜和价值所在。

来时路仿佛就在昨天，不觉已中年。

站立于此地短暂停歇，将从前至现在画一条清晰的线路，大致预测未来将要前往的方向，仅此而已。

尼采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时至今日，我倾其所有，竭尽所能，对于自己，也对于任何人。

往后也必将如此。

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