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说天下】商道·非常道（一一四）

（七十三）商道之勇于不敢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勇于不敢……这话很有周星驰的画风。老子在这儿到底要表达什么呢？这里实际上涉及到对勇气的定义和理解。

荆轲刺秦王，是很有名的一则历史典故。当时，秦王嬴政一心统一天下，不断征伐山东六国，秦军骁勇，所向披靡。燕国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丧师失地，燕国太子丹无计可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刺客身上，希望干掉嬴政，扭转大局。当时，他重金网罗了好几名刺客，派谁去行刺却是举棋不定，就询问身边谋士。谋士田光对燕太子丹说了这么一段话：“窃观太子客无可用者：夏扶血勇之人，怒而面赤；宋意脉勇之人，怒而面青；舞阳骨勇之人，怒而面白。光所之荆柯，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

所谓血勇、脉勇、骨勇、神勇，未必是很科学、系统的说法，但是至少可以说明，那些怒形于色的人，并非真正的大勇之人，说得刻薄一些，跟街头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混混相比，在境界上也高不到哪儿去。反而是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看似窝囊，却往往把怒火喷发到点子上。

《孙子兵法》开篇就提到为将五德：“将者，智、信、仁、勇、严。”其中，勇排名第四，但孙子同时强调，“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意思是，善于作战的人，很难让人感受到卓越的智慧，或是勇武显赫的名声。这是他们在事前精密推演、缜密部署，可以说是掌握了最大的成算，同时采取各种手段削弱对手的士气，破坏对手的态势，从而居于不败之地。因此，统帅的勇，体现在勇于决策、勇于负责、勇于自我克制、勇于创新战法。

因此，老子强调，有勇气不是坏事，但是肆意妄为，也就是所谓的敢，往往是会招来灭顶之灾，反而是懂得自我收敛、举止慎重的，会安全很多。其中利害得失，也就不难理解了。而“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则进一步强调，为什么要有所畏惧，这是因为天意难料，祸福无门，哪怕是圣人也很难去揣摩把握，因此，我们在做事的时候只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经营企业更是如此，不论是学界泰斗，还是名垂青史的成功企业家，几乎没有人主张、奉行激进的经营策略，反而相当重视对于风险的预判和数据的理性分析。就如投资大师巴菲特所言：“成功的秘诀有三条：第一，尽量避免风险，保住本金；第二，尽量避免风险，保住本金；第三，坚决牢记第一、第二条。”而之所以秉持这样的保守态度，巴菲特还有进一步的解释：“我是伯克希尔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也是首席风险官，我要负责在任何情况下公司不会以任何方式陷入任何巨大的灾难性风险之中。”所以，在领导人这个位置上，勇气的存在与展现，真的与个人行为无关。

那么，从经营之道来说，企业领导人到底要秉持什么样的行为态度呢？“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老子强调，合格的领导人面对任何事务都要进行充分的评估和思考。从道的角度来说，最好的运营思路和管理方式是：不强求硬争，善于运用策略，以小的代价取得优势地位；不说大话空话，能够抓住重点善加因应；遇事不大呼小叫，而是积极调动部属的积极性，无为而无不为；善于预判，临阵不乱，从容谋划，预案充分，部署周全，这就容易做到“天网恢恢，疏而不失”的境界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