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诉说【3】
房美娟便过来,解下背小儿子的背带,将他递给梅子。然后,她便往灶屋去了。扣儿却朝梅子和瑞年呲牙一笑,翻身就去追他妈妈了。
“我去看一下你妈吧。”瑞年就梅子怀里逗了一会蔓青后说。
“还是别进去了吧。”梅子摇了摇头说,“她都半个月没下床了,大小*便都在屋里,气味大得很。我大都不愿意在那屋里住了。尿桶天天都是我给倒。我嫂子,……也很少到我妈屋里去。”
“那有啥呢?我爷屋里还不是一样。再说了,我一个当女婿的,咋能连这点孝心都没有呢?蔓青人小,要么把蔓青搁你床上,不叫熏着了。咱俩进去吧。”
梅子闷了半日,起身将小侄子抱进她的绣房,放在了床上。出来后,她便同瑞年一前一后,走到毛顺珍卧室门口。瑞年刚刚将紧闭的门掀开了一条缝,便有一股恶臭挤将出来,拼命往他鼻孔里钻,比他爷爷房中的气味大多了。他强忍住,推开门进去,气味更大了。
瑞年走近床前时,只见一床暗土色的被子中伸出了一颗花白头发的脑袋和两条柴棍似的胳膊。“暗色被子耐脏。”梅子解释说,“我妈涕溜涎水的,被子脏得快,所以就不敢给盖原来的被子。”
瑞年“嗯”了一声,再向前走了一步,只见毛顺珍脸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他不由得鼻子一酸。他还清楚地记的,当初他回来报传海的死讯时,她尽管也瘦,但是却比现在胖得多了。
“妈。”梅子上前,俯下*身去,在毛顺珍的耳畔轻轻唤了一声。过了很久,毛顺珍才慢慢睁开眼来,且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很微弱:“石头回来了吧?石头,你真的回来了?想死妈了,可想死妈了……”说着说着,那深陷的眼眶里就滚出了两颗泪珠。梅子也不觉有些哽咽,便赶紧擦了擦眼泪。
又是好半日过去。
“妈!”梅子又轻唤了一声,然后说:“你今儿想吃啥呢?”毛顺珍咕咕哝哝说了句什么,瑞年没有听清楚,梅子却点了点头,“噢”了一声,说道:“那你先睡吧,我去给你熬药。”随后她便将瑞年的手一拉,悄声说:“咱出去吧。”
出得门来,却见美娟正坐在堂屋里刮洋芋,扣儿却拿了几个洋芋在地上滚着耍。梅子看了美娟一眼,问道:“姐,你不是做饭吗?咋又刮洋芋呢?”
房美娟叹口气说:“忘性越来越大了,水都烧开了,正想搅糊汤呢,才想起来没刮洋芋,就又把火蜷了,出来刮洋芋。”梅子又说:“姐,我去给妈熬药去。你耳朵放尖点儿,蔓青一醒就赶紧端尿,不敢叫尿到我床上了。”话虽这么说,梅子到底不放心,还是去绣房里瞅了一眼小侄儿,却见他睡得正香,也并没有尿。她便笑了一下,出了绣房,向站在堂屋里的瑞年使了个眼色,便朝灶屋去了,瑞年便也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