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故事里的成全
陌生人,你好,
我……我想和你讲点,讲点故事:
你知道的,帝都很大,
很大的城市里,总会有很多的人。
当你呆住时,
这些很多的人,就会经过你,
像是经过一条斑马线。
比方说,
我这个打印店学徒,
就总是在店门口呆住,任凭别人经过。
可其实,我是试图记住她们的!
这样,经过我的她们,就变成了我的经历。
你看我用了女字旁的她,
没错,实际上,我更关注的是她们,这些可爱的女人。
你知道吗?
每天有至少50个女人经过我身边,留下不同的香味。
这么想来,
哦,已经这么多年,
就是说,已经有总共75120个女人经过我身边,
刨去其中30岁以上、16岁以下的,就只剩下25000个。
而这25000个女人中,只有5000个是相对苗条的,
这其中,又仅有1000多个算得上好看。
要说美丽,最多也就500个,
可提到迷人,就只100来个了。
其中,或许有25个女人,让我呆视、注目,
可,让我一见倾心,忘也忘不掉的,就只有那一个。
师傅说,美女有两种,
一种如冲锋炮,另大众死伤一片;
一种如狙击手,只一人心口受伤。
她叫雪蕾,21岁,160cm的样子,瘦巧的像个精灵。
是个打字员,为了照顾母亲,和她住在一起,对了,喜欢张国荣。
人们都说:雪蕾长得好看,像幅画,我觉得:雪蕾比画还好看。
一天,我在201公交上,遇到了雪蕾。
她正读着车上的一个美容广告,嘴唇咕咕的动着,下巴略微抬起,像是一条缺水的鱼。
对面车窗的阳光照过来,给她镶上了金边,我像是一片黑暗,被她奇异的美丽照亮。
气憋的难受,才感到忘了呼吸,赶紧大口吸了气。
如果师傅的话是对的,我想,她一定就是帝都最美丽的狙击手。
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孤独,有多么的,需要爱这颗幸福的子弹。
多想,轻吻你,轻吻你,
我就可以饿死在微笑里,伴着嘴角的你的气息。
多想,扶住你,扶住你,
我就可以拼死在前路里,为着未来的你的身影。
可,我怎么开口呢?
这会是一个动人的温暖故事吗?
我知道,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每一个爱情故事,总有一个开头,一个相遇。
可,我怎么开口呢?
我说:“姑娘,冒昧的很,你实在是太美,我好爱你,我会用一辈子来守护你。我是一个打印店的学徒,一个月2500元,可我太爱你太爱你。
你今晚有空吗?”
我要是这么说,可真够二的,连自己都觉得傻,何况是人家姑娘。
要是我是个帅帅的画家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说:
“小姐,不要动,不要动,你知道吗,2分之一侧脸的你,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请务必容许我描绘下这可贵的一幕。奥,不,各个角度的
你都是独立的美。这是我的电话,请务必要打给我,越快越好。你可能听起来觉得我有的急不可耐,可实际上,我真的是急不可耐,因为已经
很久没有被这样的美丽所震撼了!”
当然,我如果可以夹带着一些不羁的、轻浮的爽朗,并且微笑的说出这些字。雪蕾一定会很高兴,就像发现早已断货的美食。
也许,你明白我的苦楚了。
实际上,我既不幽默,也不阳光,甚至连微笑起来都显得萎靡。
要是我真的鼓起勇气开了口,无非就是以下的结果:
“请问,你是雪蕾吗?”
“不是!”
“真是不好意思,你真是和雪蕾太像了,你,也是来自-苏州?”
“不是!!”
“哦,苏州挺好的,冬天也不算冷……”
这时候的雪蕾一定是默默的移开远一点,如同我身上带着瘟疫一样。
“呃,其实苏州有很多不错的小地方,山山水水的,我的意思是,并没有帝都这样的冷冰冰,。恩,其实呢,我是搞印刷的,我叫霍格。”
“呵呵……”
哎,我能怎么办呢?
要是我突然晕倒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扶住她,恩,或许没有扶好,一把抓在人家姑娘大腿上,把姑娘的丝袜撕开一个口子。哎呀,说不定是一个朋克风格的口子,还不错呢!
这时,我就可以边站起来,边嚷嚷着:“我没事,没事,哎呀,天哪,真是不好意思呀,丝袜拉开这么长的口子,我一定得赔,哎呀,妈蛋,
没带钱,姑娘你一定得留个电话,我好把丝袜赔给你。”
你猜,雪蕾会给我地址吗,当然不会,顶多会被气的说不出话,丢下一句“没事”,其实心里一定骂:我怎么不去死他妈臭水沟里呀?
又或者,我倒在地上,试图抓在点什么,比如说,抓住雪蕾的脚踝。
其实,雪蕾的脚踝很美,一条温柔的曲线,像是划过婴儿肌肤的妈妈的手。
可是,我真的不敢,很多时候,我都不敢。不敢走出那一步。
我多想,像一些流氓混混,哪怕像新疆小偷那样也好。
这样我就可以一把夺过雪蕾的包包,径直跑向下车的门。
雪蕾一定会叫出来,人们就会帮助她,帮她把我擒住。
又或者,又或者根本没有帮他,你知道的,这是很可能发生的。
但是,说不定车上会有便衣刑警什么的,哪怕退休的也好。
这个退休的老警察就可以一把抓住我,把我扭送到公安局。
当然,雪蕾也得跟着来,这样我就可以和她多一些交锋,多一些接触。
可这个老警察,把我扭得实在是太紧了一点,也许他儿子正闹着离婚,把我当第三者了。
我最终或许会因此获刑,因为你知道,我连一条丝袜的钱都没有,当然无法给警察买上一条软中华。
于是,监狱里的我,就可以给雪蕾写信。
嗯,我一定会这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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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雪蕾姑娘: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偷你钱包的。我这样做都因为爱你。
我只是想认识你。
你有空的话,能不能给我写信?
这里非常孤独,我好爱你,但愿你有空的话能来看看我。
你的朋友
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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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雪蕾收到这么一封奇怪的信的话,一定会给她的闺蜜们看,她们说:
哈哈,这丫挺可爱的呀。老妹儿!”
或许雪蕾会因为好奇而真的回复这封信,毕竟对她没有任何的损失!
我猜想,她的信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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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大哥:
我收到了你的来信,对发生的这个事情,感到非常抱歉。
很遗憾事到如今我们也无能为力了,但想到这其中曲折的隐情我就感到很难过。
还好,你的刑期不算长,很快就能出来了。那就,祝你好运吧。
雪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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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一定要马上回复,比如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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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蕾:
你一定不知道,能看到你的回信,我是多么的高兴。
其实你一点都不用难过,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一时冲动,所以你根本就不用自责。
其实我们这里挺好的,隔三差五的,还能吃顿火锅。
每次吃火锅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姑娘,没有之一。
我希望你能有一天来看看我,我们的探视时间是两点到四点,我会付你的丝袜钱的。
你的朋友,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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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蕾或许还是会把回信给闺蜜们传看,留下一些谈笑的素材。但,谁都能看出来,这个霍格一定是二的可以,是个想吃天鹅的蛤蟆,无非就是这么回事。你看看,连这个名字都显得二忽忽的,霍格!
这样的话,收不到回信的我就会在狱里苦苦的等。
虽然可以隔三差五的吃上火锅,可毕竟再待下去,谁知道菊花会不会凋零呢?
因为我的狱友或许是两个被同伴陷害的惨人,而这种被害的愤怒,十有八九即将发泄在我身上。
哦,或许我有新的出路,因为囚犯们好像在企图越狱。
据说我那强悍的狱友,利用放风的时机,诱骗了看守的女儿,并且顺利将她沦为人质,此刻他正用他强悍的胳膊,把小女孩像柱香一样举起,
给高高在上的看守长看。
“快把门打开,不然这个小女孩就要变成一个久久回荡的悲剧了。信不?”
“爸爸,女儿不怕,不怕……”
虽然小女孩勇敢的如同郭襄附体,可毕竟看守不是杨过,只好乖乖的开门。
眼看着17个壮汉顶着一个小姑娘就要走出大门,高塔上的狙击手自信的开了一枪,等着爆我狱友的头。
可或许是风,还是什么的,总之枪打歪了,正中了我的脑门。
我肯定是当场就毙了狗命!
可我不怪狙击手,这都怪雪蕾,
都是因为雪蕾不回复我的第二封信,才使得我鬼迷心窍,跟着这些真正的罪犯去越狱。
真是抱歉,让你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最终被爆的不是菊花,反而是头。
在被爆头的那一刻,我多希望,我是个常年混迹豆瓣的文艺青年,这样,我就可以写下如此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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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蕾你看,花都开了,岁月多好!
许多的日子里,我都在想,应该怎么开始,才不至于让你感到烦恼和尴尬。
就当这是我的告白吧!
雪蕾,我写下这些,是想要告诉你,我并非寻常的小偷。
是想要告诉你,我抢你的包,其实为了你的心,因为公交车上的你,早像利刃一般,插入了我的心,好疼好疼。
我本来并不算笨,可当时却空白极了,我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认识你,除了这个出格的——现在想想也是相当愚蠢的——举动。
就像你知道的,爱使人愚蠢,哪怕一秒。
只怪那天夕阳太美,而你刚好站在其中。我爱上你唇齿流转的微妙,爱上你面目婉转的流畅。
只那么一眼,就是归处,便是此生从来没有过的安然。
感谢你给我人生的答案,让我这平淡的白开水,多了股幸福的味道。
我从苏州来到北京。带着坚定的信念,带着无悔的意志,期待那份理所当然的成就降临。可到现在,4年已经过去,我才意识到,成功是遥不可
及的。
是的,我是个不错的平面设计者,但,这或许是我的极限了。
你知道吗?
有一天,主管病了,我就临时顶替他的位置。可就这么一天,我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小蕾,根本就没人听我的。
我命令排版员去工作时,他就嘿嘿的笑。
我不怪他,我猜,我对别人发号施令的样子一定挺傻的。
我终究不过是人群中最平凡的一个人。
呵,无所谓了。
老板最近刚雇了个23岁的小子。
他才23岁,而我已经31了,并且在同一个职务上耗了四年。
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变成主管,而我还可能当他的助手,但就算这样,我也无所谓了。
爱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事,雪蕾。
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
也许真是这样的,雪蕾。
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觉得爱就是:你头顶上永远有一把,我打在心头的伞。
我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嫁给一个常人看来,富有、英俊、聪明或者成功的男人是很重要的,可我连受欢迎都谈不上。
甚至都没有人讨厌我!
我只是——我仅仅是——霍格。
我从没让人感到愉快、难过、生气。
哪怕厌烦也没有!
我想人们只是觉得我是个好人,仅此而已。
实际上,我非但做不了坏人,连好人也做不了。
从小时候起,就从来没人说过我可爱、阳光或是好看=。如果他们非得说些什么,他们会说,我的腿虽然短,倒是还蛮结实的。
我不指望你会回信,雪蕾。
虽然你的回信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的东西,但坦白说我真的不指望。我只想让你知道实情。如果我对你的爱只是把我带向新的沉痛,那也
是我活该。
也许有一天你会理解并且原谅我这个笨拙的仰慕者,
霍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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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真的写这么一封信,她会回复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永远都难以和雪蕾深交了,因为那天,她在公主坟下了车。和当晚等她多时的男朋友罗翔一起看了场电影。
罗翔觉得雪蕾挺好的一个姑娘,但也只是如此了。
这一天之后的很多日子,我都时常想起阳光,想起雪蕾。
3个月后,打扫卫生的张阿姨,托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叫徐丽。
徐丽是一个成熟的姑娘,30岁的年龄已经足以让她放下很多东西,只留下最直接,最现实的生活的要害。
认识徐丽后,我试着忘记雪蕾,试着将对她的留恋随同抽气扇的气流,一同排出室外。
又是一个早晨,窗外并不明媚。似乎下着雨。
我躺在我们的床上,床单很白。
对面的徐丽,看起来很端庄,我想起我的爱情,想起雪蕾……
窗外的雨更大了。
不知道,雪蕾此刻在哪里,是否走在雨中。
爱真的就是:她头顶上永远有一把我打在心头的伞吗?
为什么不打在现实的雨中呢?
我突然笑了,
明天早上我打算离开,即使徐丽扒光了我的衣裳。
或许今天早上我就应该离开。
外面依然下着雨,可我心头的伞已经放下,我要找到雪蕾,亲自给她撑起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