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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之光】丨三顺

2020-10-06  本文已影响0人  朋友是老酒
韩涵微语制图

寒冬腊月的清晨,北风呼啸。村西头的一个小院里,树木萧条,落叶飞舞。孤独的小屋瑟瑟发抖,屋外滴水成冰,室内冷得像冰窖。

单身老汉三顺早就醒了,还是赖在炕上不想起来。虽然土炕已经凉透了,但是被窝里总是暖和一些。他伸手伸脚地躺着,两眼瞪着一片乌黑的房笆,回忆起往事。

在村里,三顺家不仅是单门独户,而且穷得叮当响。早先,也有媒人领着姑娘来相亲,一看他家里这般光景,就没了下文。于是,这媳妇就耽搁下了。

一晃,三顺到了三十岁,经人介绍娶了一个二婚女人。然而,结婚十年,女人也没生个一儿半女。为这,三顺没少捶她。祸不单行,一场热病,女人稀里糊涂地送了命。从此,三顺又成了光杆司令。几十年来,他孤身一人,如同一辆拉破车的老牛,摇摇晃晃,颓废不堪。

想到这,三顺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咳嗽了一声。瞬间,憋了大半夜的热尿陡然喷出,他紧攥慢捏,还是湿了裤裆。

看看外面,已经日上三更了,起床吧!他披着破棉袄,哆哆嗦嗦地跳下炕,先是站在门边,朝着马桶有气无力地小便。然后,他点了一把豆秸,烤了烤裤头,趁热又穿上,一股腥骚之气扑鼻而来。

这时,三顺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唤了。于是,他往锅里添水和玉米面,灶下点火,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温热的火苗辐射过来,他感到全身暖和。他盯着火苗出神,想起了温柔贤顺的媳妇。

媳妇在时,也该起来做饭了。她坐在灶前烧火,有节奏地拉着风箱,也是出神地望着灶火,不时用手抿一下掉到脸前的头发。而三顺舒服地躺在热炕上,幸福满满。“饭做好了!”,媳妇抬头笑着对三顺说。他伸了伸懒腰,慢吞吞地穿上干净的棉衣。

突然,锅里开始有响声,热气从锅盖的缝隙处冒了出来。三顺也从怀想中回过神来,唉,多好的媳妇,为啥就生不出孩子呢?生不出来也罢,咋早早走了呢!

热气渐渐地在屋里积聚,如浓雾一般弥漫了整个屋子。三顺又烧了一会,然后停了火,让粥焐着。等热气停了,三顺就拿碗盛粥喝,连喝了两大碗,锅里剩的足够午饭了。

三顺歇了一会,推开房门,看到门前新挖的几个杨树墩子,便准备劈柴。这东西烧起来,火硬,抗烧。然而,他高高地举起镐头,落下去却软绵绵地没有力道。唉,老了,没劲了!他一怒之下,把镐头扔到一边,看着蚯蚓般青筋裸露的手,满是皱纹的老脸尽显荒凉。

太阳已经老高啦,三顺想去大.队院旁的墙根晒暧儿。只要天气好,那里每天都有一堆唠嗑的老汉。他们人手一根旱烟,不紧不慢地说着家常里短,悠哉悠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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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顺刚敞开院门,就看见邻居家的傻子二黑蹲在门口一侧,冻得脸色铁青,抖抖索索。他问二黑咋回事,二黑说早上打碎了一只碗,被嫂子赶了出来。

三顺知道,傻子的爹娘死的早,他跟着哥嫂过日子。他哥大黑是个软皮蛋,大黑媳妇是只母老虎,拿二黑当牛马使唤,却经常不给他饭吃。大黑虽然同情兄弟,却连个屁也不敢放。

想到这里,三顺对二黑说:“来我家,我给你粥喝。”来到屋里,三顺盛了一碗温热的玉米粥递给二黑。二黑不懂客气,接过碗,一阵唏哩呼噜地喝完。三顺只好把锅里的粥全臼出来,端给二黑,二黑照样喝光,眼晴还是巴巴地望着他。三顺摇摇头,说:“没有啦”!

日头已经钻上树梢了,三顺门也没关,就转身来到大.队院旁的墙根。他躺在靠墙的玉米秸秆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听老汉们东拉西扯,日子平淡又舒适。

太阳歪过头顶时,别的老汉都被家人叫着回家吃饭了,只有三顺像落单的孤雁一样无人照管。他很是伤心,想想这辈子活得太没意思。

三顺凄惶地往家走,来到门口,听到咚咚的响声。他进院一看,原来是二黑在劈柴。他干得正起劲,张着大嘴,头上的破棉帽歪戴着,脸上的黑水直淌。他摇了摇头,顺口夸了二黑两句,二黑干得更起劲了。

中午时分,三顺过意不去,便将一斤挂面煮了,照呼二黑一起吃,二黑吃得畅快淋漓。

这时,大黑媳妇突然闯了进来,看着一堆木柴,朝着二黑吼:“滚回家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吃俺的饭,倒给别人干活!”然后,她一边嚷,一边朝三顺翻白眼珠。

三顺想替傻子辩解,大黑媳妇却不听,甩门而出,最后抛来一句话:“真是越老越精,可惜是个绝户头!”

三顺本来不想和小辈一般见识,然而“绝户头”这三个字却击中了他的命门。他感觉一口气窝在胸部,心里火烧一样。活了这么大年纪,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侮辱过。

他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从桌子底下摸出一瓶白酒,仰头就灌。他一边喝,一边流泪,人人都欺我无后呀!我死了,谁给我披麻戴孝烧纸上坟呀!不知不觉,一瓶白酒进了肚,他不胜酒力,倒在桌旁,昏了过去。

恍惚之中,三顺看见媳妇飘飘摇摇地来到跟前。她还是以前的模样,朴朴素素,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她不言不语,呆呆地望着三顺,泪珠扑噜扑噜地往下滚。三顺说,你别哭,带我走吧!媳妇不言语,转身往外走。他拉也没拉着,眼巴巴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再次醒来的时候,三顺发现四周一片洁白,难道真的跟着媳妇走了。于是,他小声地问:“这是哪里?是天堂吗?”一位白衣护士回答:“这是医院,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她出去了一小会,然后忽拉来了一屋人,有二黑、大黑媳妇、村.干.部和老汉们。

二黑傻傻地朝他笑,大黑媳妇向他道歉,村.干.部说村里给他养老送终,老汉们都盼他早日康复。

三顺的眼晴湿润了,心里暖暖的。他抬头望了望窗外,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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