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双曲线（20）
双曲线 20
文/末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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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节：双曲线 19
第一卷 鼎盛之殇【20】
“只要她离开，鼎盛的天下就会重新回到我手里。”
在李诺成为“股东”坐上生产副总位置之后而还没离开鼎盛之前的那段漫长时间里，墨局一直都存在着这个不可动摇的信念，他经常会回想起刚来顶山的情景。
那时，他虽然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车间主任，公司的地盘也只是顶山第一药厂里的一个小车间，但他独一无二，能说一不二，连总经理盛定海和生产科长朱小宝都礼让他三分。
还有在老厂的那些老股东，以及当年还是老厂董事长的林正志，全把公司迁移至顶山定能赚大钱的指望重托在他身上，接着他的脖子说好话。
下属之中，除了小章，还有更多的人会私下巴结他、讨好他，请他喝酒，送他香烟……日子过得比“领导”还风光。而木子李，当时只是他手下的一个车间主任助理，还是盛定海强塞给他的一个女徒弟……
“你不该占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是你逼着我这样做的。”
许多时候，墨局都会以安慰自己跟薇薇上床的“不齿”行径。
但李诺的眼光并没有局限、防范于这类她想也不曾想过的问题，她在墨局和薇薇上演的“大戏”之前就很清晰地跟华清说过：“鼎盛不会走多远。”
正分到第一笔股份利息后的华清很是惊诧地问她：“为什么？”
“因为它不是个做人品、做事业的团队，而是一帮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也是个公司呢。”
华清没想得那么深远，她说：“不还有你吗，我不怕。再说，有一天就干一天，有一年就赚一年，又没想干一辈子，在三年内把本钱加利息一起赚回来就行了。”
李诺不无担忧地凝视着华清，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尽全力吐着出来说：“三年，好难，除非医化现在就把鼎盛给兼并了。”
“不可能，老盛这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太多了，才敢下如此结论。华清姐，”李诺说，“如果你相信我，就赶紧退回股份吧。”
“你这又是为什么呀？赚得好好的，干嘛要退？哦，你是不是觉得仅帮我们赚钱，心理不平衡哈？要不，我把股份让给你，就当我借钱给你的，你付我利息，分红你拿走。”
“你怎么可以把我想成这样？”李诺怅然一笑，转头望向浩瀚壮观的赣江，天际仿若就在不远处的湖边岸，举目细望时，又似乎无比无际。当时，她和华清正在游览位于江西南昌西北部沿江路赣江东岸的滕王阁。
“你有心事，”华清问，“是不是因为薇薇，要丢下我们不管？”
“不是。”当时，薇薇和墨局还没发生令她难以启齿那一幕，她忧心忡忡地只是盛定海的经营管理方式以及他所招揽的这个管理团队成员。
“不是就好。说实话，老盛还是很器重你的，看在他是静静舅舅的份上，你也要辅佐他把公司管好啊。”
“现在要紧的是把你的养老钱给退回来。”
华清弄不明白李诺为什么要在这个全公司人员都认为一片大好的形势下执意要她退出股份，她安慰李诺说：“没关系了，几万块钱而已，等没了再说呗。再说，我和你汉文哥都还没退休，还能干几年，退休后有退休金，不差这几万块闲钱养老的。只要你管住老盛他们，不要拿我们的钱去花天酒地就是。要管住他们，你就必须是股东的身份啊，所以，我们在你身上的股金还是不能退。”
“……哦，我尽力而为……就当是为了你……”
“什么？”华清没听清楚后半句，李诺说得轻如蚊吟。
“没什么。走，咱们继续更上一层楼。”
如果不是随后发生了薇薇与墨局“出轨”的事，李诺也许不会这么急退掉股份，退出鼎盛。
正如墨局所料，李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自己的“女人”跟一个男人睡在一起的，墨局还是她曾经的师傅。当然了，现在和以后，她再也不会当他是师傅了。
她花了两个多月的日日夜夜，跟着程总把P3中试成功，只有这样，她才能成功地利用墨局急功近利的心思，才能把华清和其他她不想伤害的同事的股份转让给墨局和徐扬，由他们为他们所作所为的后果买单。
“只要他们能从此改过，用心工作，鼎盛绝不会这么快就出现衰败迹象，至少得撑过三年。”李诺在华清愤愤然向她转述那次会议的场景时，问华清，“但他们死性不改，定要跟我过不去，我就想着是不是该帮他们一下，让他们败得更快些，你认为呢？”
华清还在为薇薇的话语余怒未消，没听清李诺的意思，她痛心地问李诺：“为什么不告诉我薇薇如此诬陷你的可耻行为？”
“这不怪她，要怪只能怪老盛偏信谗言。”李诺并没有告诉华清有关墨局和薇薇的事情，她依旧觉得多一个人知道，就是对自己多一份耻辱。
“你就是惯着薇薇，纵容她任何的错，就是对我不好，听不进我任何的劝。我劝你也是为你好啊，没良心。”华清想起薇薇在会议上张牙舞爪的样子就来气，她压低声音说，“我这里也有几张他们偷税漏税、违法销售的清单，那是在邵美英轮休的时候复印下来的，你需要的话，传给你。”
“千万别，”李诺在电话的另一端唏嘘不已地擦擦冒出额头的冷汗说，“赶紧烧掉去，对公司对你都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们不是说你带走公司大量的保密资料要挟他们吗？我想，除了这个，公司哪还有什么秘密的东西可以让你用来要挟他们？”
“我不需要用这个去要挟人家，我只需告他们诽谤，上去法庭就行了。他们哪敢？一上法庭，他们那点破事自然而然就能露出尾巴来的。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再对我怎么样。再说，我也不会做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行为，毕竟，鼎盛是我的原单位，偷资料、要挟他们、投诉他们的消息被业界知道的话，我根本无法在这个行业立足了。”
“你以为他们不会把你传出去吗？他们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谣言止于智者……”
“打住，别跟我说大道理。”华清还在替李诺不值，她如是说，“我知道你行事光明磊落，不会做出这种小人行为。但对付这帮小人，你就得以牙还牙，‘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你一味退让，他们就更猖狂。别幼稚了好不好？你还记得你曾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一句谎言，如果经过上百上千的人传来传去，它就会变成一个真理，历史上的悬案和冤案往往都是这样产生的。’木子，我不想你受这种毫无来由的冤屈……”说着说着，华清便哽咽着哭出声来，“这半年来，你过得还好吗？”
“只要活着，就都是好的。”
李诺忍住不让自己流出眼泪。
在接到华清电话之前，她刚从鹿城一家化工厂里辞职出来，原因是这家化工厂的老总脸色诡异地问起她在顶山鼎盛公司的工作性质。李诺只是以一个操作工的身份应聘到这家化工单位，事务繁忙的老总会特地抽出时间来单独召见她，显然，人头比较熟悉的盛定海已经把她“带走公司机密”的消息散播到了这个老板耳朵里了。在此之前，她已经经历过三次同样的辞职过程了。
她现在可以不用怀疑，薇薇挑唆起盛定海，为得就是借助盛定海的总经理名头，向鹿城的各家化工单位宣传她毫无职业道德的“可耻”行为，让他们不去录用她，让她找不到工作而乖乖地回头求着薇薇和解，放她一马。
遗憾得是，李诺不是薇薇想象中的这种人。墨局当初说薇薇并不爱李诺就是依据薇薇对李诺的了解程度来着，薇薇一点也不了解李诺的真正脾气和习性。
“这是最后一次了……”李诺挂了华清的电话，抱着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的背包，坐在鹿城城郊的一条正在整治的臭水河边上，河边上有几块供游人稍作休息的、用水泥胡乱捂起的石墩。
“你们真的要赶尽杀绝是不是？你们不让我在化工界立足，好，我就达成你们的美好愿望，我从此不干化工便是。但是，”她抓紧背包，似乎要把背包给抓破去，“你们也干不到三年了，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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