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悲歌朝天阙31
EPISODE 7 辛德瑞拉之门·一毫米无限远的距离
“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而我的整个高中年代，却都给了他。”高孟楠依然没有回头，却冷笑自嘲着，“想起来，是多么可悲。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
朱孝佳摸着朱忆泽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好久，才迟疑地吐出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合宜的话：“你现在……有总经理了。”
高孟楠“簌”地回过头，长长的睫毛下透过的眼神，直盯着朱孝佳，盯得她开始不自在，甚至有些惶恐。而后高孟楠莞尔一笑，妩媚得一塌糊涂：“所以啊……我有自信会比你更幸福。这一点，一定不会输给你！”
朱孝佳重重地叹了口气，从来没有想过要跟高孟楠比什么，是因为自己从没想过自己能和她比。却没有想到，原来早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她就开始跟自己比着这虚无缥缈的感情。可……自己的那些疼痛，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些？
“你们在聊什么呐？”俞泽明手插着口袋走进客厅，潇洒自然地一手搂过高孟楠的腰。那精致的美人儿，就融化在他的怀里，满是娇柔。
“没什么……就跟孝佳回忆高中那会儿……”高孟楠瞥见跟在俞泽明身后的那个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男人，又紧了紧挽着俞泽明的手，满出止都止不住的亲昵，“明，我有些困了，不如我们早一些回去吧？”
俞泽明看了看手表，轻轻点头向朱孝佳说道：“唔……也是，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哥……不是说要一起跨年的嘛？”俞泽亮侧身走上前来，差不多十一点的时间，原本以为会一起倒计时，没想到哥哥却要先走了。
“你呀你！”俞泽明拍拍弟弟的肩膀，“这是你和孝佳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怎么也得二人世界呀？我和孟楠也要回去好好庆祝一下，真是个……呵呵，这时候倒不解风情了！”
俞泽亮听着兄长的话语，脸上出现一抹羞涩，然后傻傻地笑着，点了点头。他不自觉地牵起朱孝佳的手，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只剩下朱忆泽一边扑楞着大眼睛，一边还不忘往嘴里塞吃的。
“好啦，你们也别送了。”俞泽明和高孟楠站在门口，和弟弟再见，不经意看到沙发上那好奇的小脸蛋儿，不禁笑了出来：“小家伙，叔叔走了哦！新年快乐！”
朱忆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地跳下沙发，小跑到俞泽明的面前，煞有介事地挥挥手：“叔叔……嗯……阿姨再见，新年快乐！”
“这孩子！”俞泽明笑着用力揉了揉朱忆泽的脑袋。
看到大门“砰”地关上，朱孝佳好像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对她来说，这顿饭吃得好辛苦，严阵以待，绷紧了每一根神经，还在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怎么了？”俞泽亮回身看到一脸发愣的朱孝佳，一把把她拉到身前，从背后拥住了这个女人。这身体，柔弱而冰凉，好像随时随刻都会化作水，然后蒸发不见似的。
朱孝佳享受着这从背后袭来的温暖，却看到小家伙捂着眼睛偷看的模样，急匆匆地想要扯开俞泽亮的手。
“怎么了呀？”俞泽亮就是倔着劲儿不肯松手，依着朱孝佳羞急的动作还有朱忆泽人小鬼大的样子，心中一笑，偏是无赖样的不肯妥协。
“你这是干嘛呢……快放手呀……小忆都在看呢……”朱孝佳急得耳根赤红，恼怒而又小声地责怪道，充满了嗔意。而她没看到的，却是身后的俞泽亮露出狡猾的笑容，一脸得意地向朱忆泽挤眉弄眼。
“小忆哪有在看，他困了要去睡觉了！对不对，小忆？”
“啊……我好困啊……姐姐我去睡觉咯！”朱忆泽接收到俞泽亮的秘密指令，张大了嘴巴，努力装出打哈欠的样子，然后一溜烟地跑进自己的房间里，“碰”地关上了门。
“呵呵，怎么样？”俞泽亮再一次紧了紧抱着朱孝佳的手，在她羞得通红的耳边低沉地笑着，“看，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就让我抱一会儿吧……”
“你这……你这个坏蛋！小忆都要被你带坏了！”朱孝佳依然嗔斥着，可是声音却越来越轻。不停挣扎的身子，拉扯间却连着俞泽亮双双跌落在沙发里。
“你……”被深埋在沙发里的朱孝佳想推开俞泽亮的身子，可他却纹丝不动，压在腰下的双手没有要松动的意思，而那俊秀的面庞深深埋在自己的秀发中。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朱孝佳的耳边传来温柔而严肃的声音，仿佛是累了般，仿佛是要睡去了一般，再没有一丝动静和声响。朱孝佳感受着压在身上的分量，和趋于一致的心跳声，望着天花板，除了灯光渲染出来的阴影，一片白色打断了她的思路。
这样……也好……
朱孝佳闭起眼睛。他们曾经有过最亲近的距离，他们现在也一起生活起居，但是却总好像隔了那么一毫米的距离，总是无法走近，也无法走进。而现在，好像再一次把两个人粘合在了一起，终于贴着胸膛，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一起一伏都带动着自己最本能的节奏，呼吸和身心的每一处，都无法不与对方契合……这……就是深埋在灵魂里的人吧，只要在一起就能同步呼吸，可那之前，两个灵魂是有分开得多远？远到一毫米的距离却已隔断了天涯海角。
“孝佳……你觉得快乐吗？”
就在朱孝佳以为自己都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仿佛从天际般遥远地飘来俞泽亮的声音。她睁开眼睛，不解地“嗯”了一下，企图转过头去看他，却只能碰触到他的脑袋。
“我是说……跟我在一起，现在，你觉得幸福吗？”
觉得幸福吗？
朱孝佳沉默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回答。幸福？自己幸福吗？这个问题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心，可是还是说不出，自己这样是幸福还是不幸福。
“你肯定不幸福。”俞泽亮失望地说着，然后撑起了身子，面对着朱孝佳，近距离地凝视着。他脸上写着失落和挫败，那样的沮丧，甚至带着一些自嘲，“我还以为，自己可以让你幸福，现在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你沉默了，其实孝佳你不幸福吧，跟着我。”
“不是那样的！”朱孝佳着急地说道，“只是……”
她看着他期待的目光，却说不下去后面的话。
“只是什么？”俞泽亮温柔的声音，用尽力气诱使她去说出自己的心声。
“只是……我说不好……”朱孝佳深吸了一口气，躲过俞泽亮的目光，望向天花板的灯影里，“我有努力，我真的好想念过去那时候，可以无拘无束地说话、生气、哭泣，可是自己现在却，总也做不到，我好想感觉……再也回不去，那时候的感觉了……”
俞泽亮沉默了，他坐起了身子，蜷着的身子，紧咬的嘴唇，良久，才再次望向朱孝佳，望着她平躺的面容，安静，可是，却不放松，疲惫和防备，不断地，从没有在眼角中流走。
“我们是不是都错了？我们是不是都太固执于过去？总想回到过去，可是，那毕竟已经离我们远去，不再真实了，而我们还在……以为用力地原地踏步就可以走回原来的路。”俞泽亮握住朱孝佳的柔荑，不住地揉捏着，“六年了，六年前我们都还是孩子，可是现在我们都已经是大人了，就算是爱也会不一样，就算是彼此想要的也会不一样吧？我忽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是自以为是地保护你给你幸福，但却从没有问过，孝佳你到底想要什么？孝佳，你可以告诉我吗？你想要的幸福到底是什么？怎样才可以让你不再那样的辛苦，放下防备，开心地笑？”
朱孝佳默默地坐起身子，她在思索，在考虑，在寻找答案。自己要怎样才会真正开心地笑，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幸福？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却逼迫得她无法不去想。
“我……”朱孝佳犹豫着，不停挣扎的睫毛，和酝酿许久的音阶，慢慢吐露着自己深藏的心声，“在你还没有出现以前，小忆就是我的幸福。只要他好好的、快乐地成长，就够了，其他我什么都不要……可是，你出现之后，我以为，只要和你在一起，还有小忆，那就是幸福了。可是这么想来，好像真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开心和快乐了……我想，可能那时候，我就已经弄丢了自己吧……所以这以后的日子，我都只能为别人而活了……”
“孝佳……”俞泽亮一把搂过朱孝佳，额头相抵，他深深地闭上眼睛，却还是止不住有液体在眼眶中打转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