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报应
前言:古语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相信报应吗?奇奇漫的故事略长,但每篇都是精品哦!
1
今天要讲的,是发生在我老家的真事儿。
我的老家博山是个多山的老城。在连绵的群山中,有不少煤矿山。我们村就坐落在其中一座叫“大黑山”的矿山脚下,那深密的山林里藏着挖不尽的矿坑。村里的男劳力,大多靠进矿挖煤养家糊口。
主人公韩常发,是我父亲在老家没出五福的亲戚。算起来,我父亲得管他叫大爷。
韩常发很匹配他的名字,因为他对赚钱有特别敏锐的眼光和狠辣的手段。
那还是在一九四几年。
那时候,大多数村民都忙于种地和挖矿,还不知“做生意”为何物,而韩常发已经开始靠养羊赚钱了。
除了往县城供应羊肉,他还带着全家老少在村口进矿山的必经之路上摆了个卖羊杂汤的摊子。
矿下阴冷,矿工们出了矿,常要到他的摊子上喝一碗羊杂汤暖身子,韩家的生意因此常年兴旺。
但有一年,却出了事儿。
那天,村妇徐彩菊背着儿子迎丈夫李柱子下矿山,一家三口出矿时正路过韩常发家的羊汤摊子。孩子本来在母亲背上睡得实诚,但羊汤摊上人来人往往的热闹声吵醒了他。
鲜美的羊膻味直扑人鼻。
那三岁男娃趴在母亲背上,歪头目不转睛地瞅着羊汤摊,小嘴一开一合地吧唧起来。
韩常发见状,忙走到汤锅前,用力忽闪手里的大蒲扇,想用羊汤的香气勾引住娃娃。一面还晃着脑袋吆喝:“热乎乎的羊汤啊!吃一口羊肉,不想龙肉哇……”
那小娃更馋了,在母亲背上,哼哼唧唧地拧巴身子:“娘,我要喝羊汤,羊汤!”
拗不过孩子,一家三口终是坐在了羊汤摊前。李柱子家穷,三口人只点了一碗羊杂汤。两个大人不舍得吃肉,只一人尝了一筷子,剩下的肉都叫孩子吃了。
谁想,回到家后,那孩子就捂着肚子在炕上打滚,直喊“肚子疼”。
徐彩菊两口子却没当回事,只当儿子是许久没吃饱,偶然饱餐了一顿有油水的,胃里消化不下,疼一阵就好了。
到了后半晌时,孩子终于不哭闹了,沉沉睡去。
天一亮,母亲却见孩子嘴角挂了两串风干了的白沫。
女人慌了,用力摇醒丈夫。李柱子抱起孩子就往村大夫家跑。
年愈五十的赤脚大夫,用手按压住孩子的胃,只听肚子咕噜了几声,一串白沫又从嘴角溢出来。
“这孩子可是误吃了耗子药?”赤脚大夫皱着眉头。
“不可能啊,孩子他娘看得可紧!就昨晚在老韩家喝了碗羊杂汤!”
大夫摇头叹息,别有意味地说:“只怕那羊杂汤里,不全是羊肉吧……”
赤脚大夫转身从小包裹里拿出一卷银针,用两个指头把针一点点捻进孩子的肚子和手臂上。他抹一把汗头上的汗说:“我先给你稳住,赶紧去借个马车来!孩子得送到县城西医那里!要快!”
想到韩常发家有马也有车,李柱子直奔了韩常发的羊汤摊。李柱子寻思,孩子是喝了他的羊汤才出了事儿,于情于理他韩常发都得管。
谁想,韩常发一听明李柱子的来意,立马撇了个干净:“好你个李柱子,没钱就讹人啊!你们三口人才要了一碗汤!亏我昨天还给你多盛了好些肉!今天我才明白啊,合着你点那碗汤,就是为了来讹我!”
羊汤摊上的人哄堂大笑。
这李柱子别看个头高,却是个老实人。叫韩常发这么一闹,他反倒脸红起来。再想到孩子的病症,急得恨不得掉眼泪。
他换了哀求的语气:“我儿子真快不行了,大夫说得送西医看!得抓紧!我一时没那么多钱……”
众人看出李柱子不像是开玩笑,几个相熟的工友于心不忍,凑了些零碎钱递到他手上。
迫于形势的压力,韩常发终于同意把马车借给李柱子,但在钱上却一点不松口:“李柱子,马车能借你,但钱借不了!不是我心狠,是我若借了你,今天这事儿就说不清了,不是我的责,也成了我的责了!”
等马车从摊后牵出来,李柱子翻身上马。韩常发踹了正在熬汤的大儿子一脚,示意他跟上李柱子一起走。
他是怕李柱子的儿子真出个三长两短,一气之下再把他的马车赖了去。叫自己儿子跟上,才能放心。
经过这一番折腾,又耽误了些时间。
也怪那孩子身体弱,等李柱子赶到大夫家时,老远就听见老婆徐彩菊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李柱子只觉腿都软了,进屋就见徐彩菊伏在孩子的尸体上惨嚎:“我的儿啊……”
从那以后,李彩菊就变得疯疯癫癫。
这女人犯病的时候,见人就歪头虚眼地念叨:“别喝羊汤啊,羊汤里有死耗子肉!我的儿就让耗子药毒死了……”
一时间,“韩常发家的羊汤里掺了死耗子肉”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
但也只是传了一阵。
要知道,在农村,这种消息远不如寡妇和野汉子偷情的八卦有着更经久不衰的生命力。
大半年后,人们逐渐将这事淡忘了,韩常发的生意又重新火了起来。
2
1947年,莱芜战役爆发。
共产党的华东野战军以八千多的伤亡战胜了国民党五万多人的整编军,并乘胜解放了博山。
战役结束后,国民党的败军伤兵有的被俘虏,有的则趁乱装成老百姓的样子往济南方向逃窜。
博山县县长也在逃亡途中,路经了我们村。
由于县长是国民党的官儿,村里没人敢收留,也没人愿意收留他。老百姓们都怕背上汉奸的骂名。
因为生意上的事儿,韩常发几年前曾去县长家送过礼。打过几次交道后,县长看出他是个贪财的主儿。
这回,为了活命,县长见了他,二话不说,先从怀里摸出了两块小金条。
金条灿灿的金光一闪,韩常发啥都敢干。
他让县长换上他的破衣服,脸上抹两把煤灰,将县长塞进了自家地窖。
县长在韩常发家的地窖里一躲就是几个月。韩常发日日往地窖里给县长送饭,直到风头过去。
后来,韩常发用那两根金条做资本,扩建了羊圈。他不但卖羊肉,卖羊汤,还卖起了羊毛。规模之大,以至于全博山县一提起养羊人,没人不知道韩常发。
韩常发后来富到什么程度呢?
有人说,1960年大饥荒的时候,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人,但韩常发家却还能顿顿吃上肉。
但我父亲讲:所谓“为富不仁”,说的就是韩常发这样的人。
大饥荒的时候,虽说都缺吃的,但谁要在路上看见快死之人,但凡能接济一口的,也宁愿自己少吃一口,只要能救活条人命。在县城里,也曾有富人摆摊施过粥。
韩常发却狠心眼看着自己的亲戚饿死也不肯接济。
韩常发的大哥家有三个儿子。饥荒年里,长期的饥饿使那三个孩子都患了严重的腹积水,肚皮鼓得像山包,身体虚得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
为救儿子活命,大哥只得厚着脸皮到韩常发家借口粮。
见了韩常发,大哥颤颤巍巍,只差要给他下跪了。
吃饱喝足的韩常发,嘴里却嘟囔着“哪还有余粮”。他装模作样在瓮里摸了半天,最后却只抓了两把小米。
大哥的三个儿子后来饿死了两个。都是饿急了吞观音土骗肚子,那观音土吃下去肠胃消化不了,排不出便,人活活憋死了。
大饥荒之后,韩常发家的亲戚们都跟他绝交了。
可韩常发不但不臊得慌,反倒逢人就打趣:“老子正乐得甩掉那帮穷亲戚!”
3
三年饥荒过后,村里流行起来种枣树、柿子树。
韩常发家后院也种了一大片枣树林。
那时候,民风淳朴,娃子们不管是饿了还是馋了,路过谁家的枣林,上树摘几颗枣吃是常有的事儿,用不着跟主人打招呼。
但韩常发的枣可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他用削尖了的栅栏把枣林严严实实围了一圈,要是遇上摘枣的孩子,他二话不说捡起石头就扔。
有一回,我二爷(就是我父亲的亲哥)也顽皮去偷他的枣吃。
二爷刚爬上树,韩常发就看见了。他站在树下大骂“龟崽子”,捡起几块石头冲着二爷的头就扔了过去。
二爷只觉头顶一热,鲜血当场流了出来。
二爷哭啼着跑回家,我爷爷扒拉开头发一看,二爷头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问明来由,爷爷气得扇了二爷一巴掌。但他夜里寻思了一番,到底还是心疼孩子,也咽不下那口气。
第二天一早,我爷爷去韩常发家找他理论。
爷爷压着火质问:“咱好歹也算是亲戚,孩子吃你个枣,你骂几句就得了,怎么还用石头扔?”
韩常发笑笑说:“我这不是没认出来嘛!要不然,吓唬吓唬得了,怎么也不能真下手啊!这村里的孩子,皮实得很,我不来点真的,别说这片枣林子,家都能叫他们拆了!”
看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儿,爷爷气没撒出来,反倒更窝了一肚子火。
回来后,爷爷警告几个儿子,谁也不许再去韩常发家,路过了也得绕着走。
爷爷说,韩常发心肠阴毒,早晚落不了好。
4
六十年代,人民公社兴起时,因为养羊出名,几个生产队的羊都交给韩常发养。
他一人管理着几百只羊,随便动点脑筋就能捞到不少油水。
偷薅羊毛就是他捞油水的方法之一。
每天早上羊出圈前,韩常发和他的老婆儿子们人手一把钢丝耙守在羊圈口,出圈的羊都要被他们耙上两耙,成堆的羊毛就这样被薅下来了。
韩常发用羊后腿做成纺线的滚轴。在羊骨上端打上孔挂上铁丝钩,用手把薅下来的碎羊毛拧成一股,从铁丝钩里穿过去,转动羊骨滚轴,再用掌心把成股的羊毛搓实,缠在滚轴上。
韩常发和他老婆就用这最原始的手法把碎羊毛变成了昂贵的羊毛线。
等到羊毛线攒成几个满轴,他就拿到县城卖掉。
去韩常发院里偷过果子的娃子们都说,韩常发家不用养狗也进不了小偷,因为他和他老婆半夜两点还坐在煤油灯下搓羊毛呢!
5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韩常发曾帮助国民党县长逃窜的事儿,不知叫谁给举报了。这在当时是很严重的过错。村里专门召开了大会批斗韩常发。
批斗台很简陋,就搭在村小学的操场上,台子四角和中间立了几个石头墩子,上头铺上一层木头板子就成了。
韩常发耷拉着脑袋跪在台子一角,全无了往日威风。
他两只胳膊被反绑在后背,脖上还插了个木头牌子,上书毛笔写的“汉奸”两个大黑字。
几个十三四岁的红小兵站在讲台中央,举着喇叭,握拳挥胳膊大喊:“打倒汉奸韩常发,揭露一切反动派!”
在红小兵的带动下,批斗大会群情激昂。
大家趁着势头又揭露出韩常发偷干副业,偷薅羊毛,倒卖羊肉,妄图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丑恶罪行。
韩常发那时管生产队的羊,已管了五年了。村里嫉妒他的人不少,大家叫嚣着要收掉他的养羊权,把他换到耕地、背煤这样的苦工种。
大家都认为韩常发这回要栽了。
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怎么被批斗,韩常发的养羊权却始终没有被收回。也没有遭受被抄家的噩运。
有人不服气,到生产队队长家里去闹,说要告他包庇反革命。
生产队长倒背着手,眉毛立起来山吼道:“我叫他养羊,是让他通过斗争悔过自新,更好地为村里服务!论养羊,你们哪个比得过他?”
来人被生产队长气乎乎的样给镇住了。再说,要论养羊的技术,也确实没人比得过韩常发。众人只得抱怨几句,悻悻而去。
韩常发是个识时务的人,他养羊这些年,没少孝敬生产队长。关键时刻,多亏队长护了他一把。
不过,此后那几年,韩常发着实收敛了不少。他再不敢拿鼻孔看人,见谁都低眉顺眼,更不敢光明正大地薅羊毛了。
6
然而,文革的势头刚一过,韩常发立马又抖起来了。就连他那占便宜的本事也变本加厉了,似乎要把这些年少捞的便宜都连本带利再捞回来。
那时候,他不光养着生产队的羊,有些农户的私羊也托他一起养,每隔几个月给他些养羊的费用。
但怪的是,农户们交给韩常发养的母羊每到怀孕生产时,大多只产一只仔。
有天,有个娃子去韩常发家偷果子。从韩常发家回来后,那娃子就吓得夜夜做噩梦。
每到半夜,他就闭着眼睛抽搐惨嚎:“啊,别杀我,别杀我!”
父母问他:“你看见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咋夜夜喊杀?”那小娃却只是哆嗦着抽泣。
父母连日逼问得急了,他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抽搭着说:“我看见,看见那养羊的把刚生下来的小羊羔,头朝下摔在石头上!小羊疼得在地上打抽抽,他捡起来,再摔!羊羔头上都是血啊,那叫声太惨了……”
小娃说到一半,又“哇”地哭了:“我吓得叫起来,问他为啥要摔死小羊?他说,生得太多,母羊奶不活。还叫我别出去乱说,要不那些死羊羔就变成厉鬼来吃我……”
两个大人一听,忍不住啐了一口:“天杀的韩常发,怪不得托他养的母羊,每回下仔只交给咱一只,原来是都叫他摔死了!”
新生的小羊,带一层细细的羊绒,那羊皮最值钱。无论做手套还是做皮帽子、皮领子,都是最佳材料。
母羊若是产下三只仔,韩常发就说只下了一只;若是产下五只,他就说只下了两只。反正,谁也不能扒开羊肚子看看到底母羊怀了几只仔。
多产的那些羊羔仔一生下来都被他摔死在石头上,再把皮剥下来,拿去县城换钱。
韩常发靠着无数小羊羔的命,又发了一回家。
7
韩常发侍弄羊侍弄了30多年,练出了火眼金晶的本事。几百只羊走过,他打眼一看,就知道少没少,少了几只。
有一回,韩常发和儿子赶着羊群路过铁路边。正赶上火车冒着黑烟鸣笛呼啸而过,羊群受了惊,四散着跑开了。
韩常发吆喝着把羊聚拢,打眼一瞅,发现少了两只羊。
铁路东边不远处,有个废井。韩常发奔到废井口,趴头一看,果然两只羊都落在了井底。
他想下井去捞,但见那井口又黑又深,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怯意。
韩常发脑瓜一转,跑到托他养羊的邻居家,对邻居说:“大兄弟,你说好巧不巧,今天放羊正赶上火车过。羊群受了惊,你家的两只羊掉井里去了!”
他那邻居可不是像李柱子那般好欺负的主儿,那家男人还没说什么,他女人先叉着腰骂起来:“韩常发,你蒙谁呢?两百多只羊呢,咋就那么巧,就俺家羊掉井里了?甭说别的,我交给你几只羊,年底你就给我交回几只!”
韩常发本想忽悠那家的男人下井帮他捞羊,但看女人这泼辣的架势,他也没了辙。只好再去找别人。
他想起村里有个姓勤的老光棍。那老勤打小脑子不灵光,人痴痴傻傻,一辈子也没娶上媳妇。村里的孩子们兴起时常捉弄他,只要糊弄好了,让他抓屎,他也敢下手。
韩常发找到老勤,许诺只要帮忙把羊捞出来,就送老勤一只羊后腿。老勤一听有羊后腿,立马来了精神,健步如飞走在韩常发前头。
等到了井边,老勤探头往下看,只见那井底深幽不平,一侧有个斜坡,斜坡下面又是一个幽深不见底的洞。原来掉下去的两只羊,现在只能看见一只,听叫声另一只似乎已滑进了井底的深洞。
老勤探头往下看的空儿,韩常发已把绳子拴在了他的腰上。
他拍拍老勤肩膀:“老勤,看你的了!放心,我和生财在上头拉住你!”生财是韩常发的大儿子。
然而,老勤直起身时,浑身竟过电般哆嗦了一下,刚才他眼中还闪烁的马上要吃到羊肉的兴奋光彩被一种莫名的恐惧取代了。
老勤拼命摇头,嘴里嘟囔着:“俺不下去!井底黑!要下,你爷俩下!”说着就把绳套从头顶撸下来,扔到了地上。
不等韩常发挽留,他扯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常发愤愤地“啐”一口“晦气”,只好把绳索套在了自己腰上。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两只羊。
下井前,韩常发在手里攥了一把秫秸杆,口袋里装上了火柴。儿子和媳妇在井口拽着绳子,一点点把他往井下放。
下井到一半,韩常发划根火柴点着了秫秸杆,他把着火的秫秸杆扔到井底。见秫秸杆在井底烧得挺旺,韩常发这才放了心。
能烧着,证明井底有氧气。
他仰头冲井上喊:“灭了吧!”。
生财忙把早准备好的一瓢水浇了下去。
等井底的火灭了,韩常发才跳下井底。
他解下绳索,把绳子一圈圈套到井底那只羊的肚子上,生财和他妈拽着绳子一点点把羊拉了上去。
还有一只羊在井底侧的深洞里。侧耳细听,似乎还能听见那只羊的扑腾声,韩常发大着胆子准备再往下走。
等绳索再放下来时,他却突觉一阵胸闷。心慌得想喊,却什么也喊不出口,“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生财在上头眼见自己的爹晕倒在井底,一下子慌了。他飞跑着喊了个村民来,叫人帮忙拉住绳子,把他放下去。
生财想下井把爹拉上来。
谁知,生财刚下到井底,还没来得急解绳子,竟也一头歪在了地上。
生财妈在上头又急又吓,只知道哭喊。
那村民只得又飞跑着去喊了生产队的人来。
很快,井口乌鸦围满了人。可是,大家只是在井口扒头看,没人敢再下井去。
众人都议论说这口井太邪乎,底下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
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瘪着没牙的嘴说:“下不得哦,下不得!几十年前,这井里死过人的,是个刚过门儿的小媳妇!!”
生产队的团支书刘猛子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壮年汉子,他可不信迷信那一套。
他大踏步走过去,捡起绳索栓到了自己腰上。然后挥挥手,示意两个汉子把他送下井。
下井前,刘猛子叮嘱了一句:“等会看我手势,情况不对,就把我拉上来。”
刚下井到一半时,刘猛子就觉得胸闷喘不过气,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他凭着一点意识,对着上面的人使劲挥手。
一出井,他就瘫在了地上,脸色乌紫。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捂着胸口说:“井下有毒气,快叫防爆大队来……”
最后,还是防爆大队的人带着面罩,背着氧气瓶下井,才把韩常发爷俩拖了上去。
只是,等爷俩被拖上来时,那尸体都冷硬了。
众乡亲们都摇着头感慨不已,大家都觉得韩常发虽说人阴毒了些,但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实在是凄惨。
从那以后,我们村里就开始流传一个段子说:韩常发一辈子靠着羊发家,杀了不知多少羊,最后也死在了羊身上。
村人说,那两只掉下井的羊,都是刚产完仔不久的母羊。牲畜也有情,想想那两只母羊亲眼看见刚生下的孩子被韩常发在自己面前活活摔死,心里得有多疼多恨?所以,她们宁愿牺牲自己的命去换韩常发父子的命!
不过,后来也有些读过书的人说,韩常发父子其实是死于井底的毒气。
那口枯井年代久远,井底积了不少硫化氢等有毒气体。正是韩常发下井前,浇的那一瓢水把井底的毒气充分激了上来。
韩常发死后,他家中只剩下老婆和6岁的小儿子。生产队长理所当然地把养羊的活儿收了回来,交给别人去打理了。
到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兴起,生产队彻底解散了。村里包产到户,大家各干个的。
韩常发那小儿子从小没读过书,又没有他爹的精明勤快,整日只知在村里游手好闲,家产很快就被他败光了。
九十年代末,我跟着父亲回乡过年,那时村里已盖起了不少红顶的大瓦房和敞亮的四合院。唯有韩常发家,住的还是三十多年前的土坯房。
那房子的土墙体已龟裂出斑驳的痕迹,木窗框歪斜着挂满了虫眼,屋前屋后杂草丛生。
我和父亲忍不住唏嘘:谁能想到啊,这样一处落魄的住所竟是三十多年前村首富的院落。
(我是奇奇漫。凭个人努力逆袭的寒门女子。历过坎坷,经过沧桑。写故事,也讲人生。做你素未谋面的真诚朋友。喜欢就关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