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和饭桶

2022-04-03  本文已影响0人  王门狗

饭桶这个称谓,古来有之,而吃货这个词,却是今人造出来的。从大学毕业到工作家庭生活,一直被饭桶困扰着,现在终于得以吃货取代之,顿时觉得人生境界得以大幅提升。

我饭量之大,素来有之,即便是在缺衣少食的年月,我的饭量也是一如既往的大,那时候我和外公外婆,小阿姨,以及两个舅舅住在一起,外公是臭老九,外婆是裁缝,小阿姨什么也不是,但是什么都会做。两个舅舅一个上师范,一个上大学,之所以讲得这么清楚,主要是大家看看这个人口结构,在80年代,家里的粮食肯定得告急啊。

我就在这个粮食紧张的六口之家,练就了大胃王这一特殊功能。在我的印象中,外婆从来没有阻止过我盛饭,不但不阻止,还经常从外公,小阿姨和他自己碗里挑饭给我。没文化的外婆,以为让我吃饱了,就能长得人高马大的,出门也少人敢欺侮,也不看看我是个什么品种?矮冬青无论你给它施什么肥,它也不可能长得像杨柳那么婀娜。

先考出去的是大舅,考到了上海农业大学,后来小舅也考到了中等师范学校,这两个人吃饭速度极快,而且不挑菜,是我抢饭的主要竞争对手,他们走了,去吃所谓的商品粮了,结果集体就把土地给划走了。大舅到了上海,用上了饭票买商品粮是没错,小舅的师范学校还是食堂自己蒸饭的,每个周末都拿个布袋回来装米,这么一来家里的人均口粮反而少了,在饭桌上我经常被问的一句话是“宝,吃饱了吗?”只要我说还没饱,这时候大家就按兵不动,只要我说吃饱了,然后灶间就会传来锅铲和锅的摩擦的声音。前几年国家倡导的光盘行动,我们家几十年前就实现了。

有一天放学我看见外公站在田头抽烟,有些愁眉不展,耕地越来越少,我的胃口越来越大,万一犯个病虫害或者风不调雨不顺,粮食就供不上了,在两个舅舅的自留地划出之后,外公去稻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是用来鼓舞士气的,如果拔苗助长有用的话,我想外公一定很乐意尝试的。

有一次爸爸的两个朋友来我们家,带来我爸爸妈妈的一些口信,然后外婆就留他们吃饭,还喝了点酒,那气氛就像过节似的,谁知道到了晚上人刚走,外婆就说了一句:“亚平这两个什么朋友,饭量可真大,高的盛了3次饭,胖的盛了4吃饭。”外公也接腔道,“饿死鬼超生呗。”这话被还没睡着的我听到了,心想,真是两个小气鬼。

后来小阿姨也出嫁了,嫁给本村一个杀猪的,家里失去了一个干活好手,这时候村里搞活经济,外公也腾了一块地种经济作物“茉莉花”,摘了花蕾卖给十里丰茶厂,但是地越来越少了,一旦欠收,连交公粮都成了问题,外婆开始挑着缝纫机出工,这样就可以吃别人家的大米了,还跟雇主商量用大米抵工钱(那时候粮食是不能自由买卖的),尽管如此,他们每天都会问我“宝,吃饱了吗?”只是本来热闹的六口之家,只剩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三个人。

在那个年代,吃的蔬菜是无公害的,猪肉都是土猪,野味都是真正的野味,唯有粮食是个无解的谜题,以前常说的看天吃饭,指的主要是口粮。我的自留地在老家,但是粮食却是吃外婆家的,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把我胃给撑大了。让我成了一个饭桶,但是外婆永远都叫我“宝”。直到我工作了,成家了,终于有人叫我饭桶了。这几年,随着年纪渐长,或许是出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也有人客气地尊称我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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