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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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路过的地方，有几棵树。虽已入春，但这几棵树却还没发芽，枝干光秃秃的，唯一让人感到生机的是树上一群群的麻雀。麻雀们不怕生，成群结对，唧唧喳喳，有开不完的会。

一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我路过这几棵树时，发现有三只麻雀没有离开，它们紧缩身躯，爪子紧紧抓住树枝，任身体随枝干在狂风中飞舞飘摇，却一动不动，好像已被牢牢粘在了树枝上。

当时我想到了家。也许对于它们来说，这棵树就是家，不到万不得已不愿离开的地方。

记得小时候经常独自赶夜路。静悄悄的乡间小路，黑黢黢的看不清楚，让人心里生出各种各样的恐惧，只能加快脚步。当快到家时，特别希望看到屋子的窗户透出微黄的光亮，如此便会心安，不再那么害怕。

那时候父母常常加班到很晚，只有奶奶陪伴我。晚上我上楼睡觉要经过长长的楼梯道，黑漆漆的没有灯，我很害怕。奶奶腿脚不好，没法爬楼，于是一次次佝偻着身体举着煤油为我照亮上楼的路，也是黄黄的光，让我感到温暖，不再害怕。

家是什么？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家就是从窗户透出的光亮，是奶奶手持的那盏煤油灯。

我常常会回忆一个场景。20多年前，也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爸爸妈妈还骑着28大杠的自行车，带着我从城里往乡下赶。估计夜已深了，风有些凉，看不清前面的路和两旁的树影。爸爸提议去看录像，我特别开心。小小的录像厅，人很少，妈妈买来零食，我们三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忘了时间，忘了门外漆黑的夜。

因为爸妈都很忙，所以我们三人很少有这样一起的温馨时刻。这是我记忆中和他们唯一一次单独到录像厅看电影，因为太少所以很珍惜，所以深藏心底，久久不能忘记。我清楚地记得这部电影叫《大内高手零零发》，记得阿发带着妻子转着螺旋桨飞行的身影。

我想在那个深夜，家对于我来说就是与爸爸妈妈一起的那个录像厅。

结婚后，有一次开车载着妻子和女儿去往很远的地方。女儿还很小，小到还不会说话，只会调皮地揪我头发。700多公里的路程，年轻的夫妻带着宝宝，期间发生了宝宝哭闹不止、高烧不退等各种状况。但这一切并没有让我感到烦躁和疲惫，反而是一种在一起的温暖，一种承担的幸福，一种被需要的力量。

途中我想到了大雁，就像小学课本里所描述的，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我想我就是那只领头雁，带着我的两只小雁去远方。

不管去往何处，我们都有家，大雁的家就是它们的一字和人字，而我的家就是这辆喷跑的小汽车。

我与妻子的结合也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两个家庭变成了一个大家庭。我很喜欢和享受一大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爸爸妈妈、丈人丈母娘、我、妻子还有女儿。

由于我、妻子和双方父母常年待在三个地方，很少能有相聚的时刻。每次相聚少不了饭局，爸妈忙做饭，老丈人备酒，丈母娘带小孩，我和妻子常常被当作客人热情招待。

由于时间紧张，往往相聚的时候就意味着离别，所以我们大家都格外珍惜。这个时候的我也是自私和排外的，难得的时光，我只想我们这一大家人在一起，不想其他无关的任何人的闯入和打扰。

家是什么，家就是我们一大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家就是我们在一起吃的那桌团圆饭。

我常年在外，与家人聚少离多。有时会觉得自己像那蒲公英，任凭风儿把自己带到天涯海角。只不过蒲公英落到哪哪里就是家，而我却不是。家对于我来说是有家人、是温暖、是陪伴、是不害怕、是力量来源、是心之所向，是我灵魂永远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