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城市(13)
(十三)
天气一天天转暖,北方的春天总是很短,乍暖还寒的小雨刚过,就感觉到了炽热的气息。五一,单位放假。那时五一只放一天假,加上周六日也不过三天,难得的清闲,好久不见雪梅了,周晓南决定去看看她。
到超市买了一些酸奶、话梅、瓜子等女孩子爱吃的零食,又买了几个看起来还比较新鲜的芒果。北方能买到的南方水果里,他就感觉芒果还不错,想必她也是爱吃的吧。
路过步行街的一家新开的蛋糕屋,浓浓的奶油香气飘了出来,晓南不由驻足不前。他一下子想起,好像熙月的生日快到了,她是五月二号的生日,也就是明天。晓南站在街上,看着蛋糕屋出出进进的人们,心里缩了一下。她的生日,这是她来这里后要过的第一个生日,想一想,其实她很孤单啊,都是外乡人,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奔波劳作,想成为城市的一份子,被人认可,可是最后呢?他们付出的永远超过所谓的城市主人,得到的又是什么?晓南的同事,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非常顺利的上完大学或者当了兵,甚至高中都没念,最后通过各种渠道进了这个大型的国有企业,旱涝保丰收。要结婚了,有房子,生了孩子有老人看。他们呢?他们有什么?辛辛苦苦地工作,辛辛苦苦地攒钱,就是为了能在这里立足,但是当手里的钱成了五位数时,却只够买楼房的一个卫生间了。熙月,她又有什么,一开始,她不过是想找个依靠,可现在呢?
晓南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坐3路车来到雪梅住的女子公寓,公寓就像一个单独的小区,院子干干净净,青石漫成的小道两旁种着低矮的龙爪槐,现在刚发了不大的小芽,远远望去,黄中带绿点缀着灰蒙蒙的空气。晓南长出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别的,放松自己的心情,向2号楼走去。
他事先忘了先给雪梅打个电话,其实就是打电话也没用,公寓服务员接了电话总是懒得去叫,不是让你等着,等着等着就没了声音,你只好挂断,要不就是一声:没在!然后啪的挂了。不过很幸运,今天雪梅也休息。看到晓南,她明显很兴奋,忙着倒水、洗水果。晓南看她精神还好,知道最近她过的不错。这时,嘀嘀嘀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取出刚买的bb机看了一眼,是吕胜军呼他。估计也没什么事,一会儿就回去了,不急。雪梅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呵,都配上bb机了啊。”
晓南随手递给她说:“过两天我给你也买一个吧,方便联系。其实我买这个早落伍了,现在有钱人用的都是这个。”他右手攥着拳头在耳朵边比划了一下。
雪梅嘿嘿笑着,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许给我买啊,我没用的,就是看着了新鲜,嘿嘿,真漂亮。”她翻来调去的看不够。
晓南拿出芒果给她,她又是啊的叫了一声,把呼机往桌子上一放,撑开袋子口,嘴张得老大。
“怎么了?里面有鬼啊!”和雪梅熟了,晓南也开起了玩笑。
“不是啊!这就是芒果啊,我听说过,嘿嘿,没吃过。”说着,她脸上露出羞涩、单纯的笑,就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得到了向往已久的布娃娃时那种天真的喜悦。
晓南不由有点心酸。默默拿起一个剥了皮递给她,她轻轻接过去,用嘴抿了一下,看着晓南,又看看芒果,意思是:你也吃。
晓南站起来说:“我不吃了,吕找我有事呢,我先走了,记住我的呼机号啊。”说完,他拿起桌子上的呼机,把号码写在一张纸上交给她,嘱咐她不要丢了。
雪梅恋恋不舍地站在原地,看着晓南往外走,低声嗫嚅着:“就要走了啊,我妹妹明天要来······”
晓南没听太真切,停住脚步问她,你妹妹要来了?
“是啊是啊!我妹妹要来了,明天就到了。”她的眼睛里又闪现出特有的光彩。
“几点的车啊?我明天和你去接她。”
“好像?······”雪梅挠着头皮,有点茫然。
“你确定是明天吗?”毕竟雪梅还不是很正常啊。
“确定确定,我妹妹说,她就是上班上到月底,五月一号晚上的火车,坐一天,可不是明天嘛。”看来她还不是特别糊涂。
“那好,明天一早我过来。你自己做点饭吃吧,我先走了。明天,明天一切都好了,不是吗?”晓南微笑而坚定地向她点点头。
她也微笑而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第二天,晓南一大早就来到女子公寓,接上雪梅打车直奔火车站。昨天从她那儿出来,他特意到车站问了一下,今天从南方她妹妹所在的城市到这儿的车只有九点十分和中午十二点多两趟。为了不错过,他们还是提前到了。九点十分,火车准时到站,两人站在出站口盯着每一个行人看,晓南按照照片上的摸样构思着雪莲的样子,不知不觉就走了思。
“姐——”随着一声清脆的带有冀中平原口音的呼喊,晓南愣了一下,赶忙抬头望去,只见一位梳着长长马尾辫的女孩儿拎着一只沉重的人造革行李箱向他们这边努力跑着。她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和照片上区别不大,只是由于兴奋和长途奔波脸红扑扑的,大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上晶莹闪亮,好像挂了泪珠。
雪梅呵呵大声笑着,冲上去和妹妹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