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静

天热，35℃。

说好的连续十天雨不见踪影，那位自称福尔摩静的人也不好意思再预测明天的天气——靠一大早检查干垃圾袋分析昨夜本岛主偷吃的零食和酒量，只不过是侦探小说的初级阶段。如果这样就可以称为福尔摩静，这样的小说光给女儿小时候讲编一下摞一起，足够支撑她自称狄仁静或者什么龙图阁大学士之类的虚名。

想到这，看她们正拿着那两本黑色的书在看，我不禁想笑，又怕被围攻，只好拿着大哥送的武夷岩茶借口烧水泡茶躲厨房。

不过人家毕竟看了六本《福尔摩斯》中的三本了，第四本的书签已经插在四分之一的末端，就像这季节已经翻到了春天的尾声，夏天的威力就要爆发了。女儿也跟着看，防疫宅家，除了上课就是夏洛克、华生同学的讲一段。早上一家人带着三姨去古美接丈母娘去朱家角，开进小区才发现丈母娘体恤我们，跑小区外马路对面等我们了，于是出了小区靠边招呼丈母娘上车，系好安全带，前后大概十几秒时间，打灯起步正要入道，一辆大沿帽车飞奔而来截住道，下来一位熊二一样大个的大沿帽，一脸黑黑的说，我看你停很久了，没看到这里黄线不能停么？副驾还出来一位瘦如光头强而且还真光着头的便装老者，阴翳的眼光看着四周，一只手揣兜里，一只手扶着车门。尽管大沿帽大逞口舌之快让人觉得有故意之嫌，但是毕竟黄线是真（宽的可以并排两台车靠边的街边，竟容不下片刻的停靠，于最近黄色油漆了之，不知谁同意的安排），只有认错认罚，好好反省自己（避开麻烦的最好方式就是更严格要求自己，不要有侥幸心理，不要给麻烦找上门的机会）。刚出门就遇到这种事，一车人都不开心。女儿说，给你们讲一段：

一天，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去露营，他们钻进帐篷后很快就睡着了。半夜，福尔摩斯望着满天星光，摇醒了华生，说：“关于这满天的星光，你发现什么了么？” 华生想了想说：“我发现宇宙确实太神秘了，星光灿烂，周而复始，我们人类不过是漫长星河里的一颗尘埃……”。福尔摩斯悠悠的说：“难道你没发现我们的帐篷被偷了么？”

噗呲……一车人笑翻天，刚才的不快很自然消失了。我觉得我也好像曾经拥有的什么被偷了一样，怅然若失。福尔摩静坐在最后一排，询问第一排副驾的冷气排风口有没有开到最大，因为她平时都关的。老丈人旋开了排风口，后面还是喊热。女儿悠悠的说，第二排的出风口好像没开，那才是关键……

关于福尔摩斯的小说，童年时看过很多连环画，那时爷爷最宠大哥，去县城买小修车铺子的自行车零件，顺道去新华书店看退居教育二线的四爷，看到有什么连环画就买回来。印象最深的桥段是一位私生子回庄园放蛇咬死了不少继承人，庄园主请福尔摩斯回去破案。其它情节都不记得了。聊到这段，福尔摩静居然说没看到这一章节，会抓紧找来看——“以后小心点，别干坏事，不然放蛇咬你……”。我一脸黑线，考虑是不是该找出来把这一段剪掉或改写一下。不过想到此君连小乌龟跑出来了都不敢抓回缸里去，这种担心大概没必要。

5.3这一天再过4分钟就过去了，小长假也就剩下周末短短两天一样的长度，这大概是再短也被称为“长”的最自然的时候。洗衣机在阳台上嘶吼着，振得挂在一边的晾衣杆叮叮当当，我赶紧跑过去取下晾衣杆，调整了一下压在洗衣机上两摞书的压载部位，洗衣机顿时安静下来，只发出嘶嘶的电机声。当时买这台产地为泰国的伊莱克斯滚筒式的时候，售货员阿姨推崇的就是它的静音，以至于福尔摩静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海尔兄弟。现在想想，当时女儿的三姨父大概还没送来那六本书，不然她们应该会有一番考量。彼时的我站在旁边，福尔摩静问：“你觉得怎样？” 我大概也回答了“宇宙太神秘”之类不着调的话，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

等我回到茶桌前，拿起手机，时间已经是5.4，那个火热的青春直欲燃烧的激情，那段人生最美妙最有理想的时光，我们自封的五月的花海；那段到处都是热议的青春的脸，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学校草坪上一群人引吭高歌的夜晚；那些告别了就没有再见的，再见后在也不见的理想……晃若昨天，但此刻又通通不见。只有女儿书桌上安静的摞在一起的六本黑色的书，《福尔摩斯全集》，上面有她自己做的画着各种兔子狗子猫聚集聊天的书签。

窗外更深露重，一片漆黑。福尔摩静和女儿，在屋里安静的睡着，我数着茶杯里悬浮着的茶叶，一片安静，安静得连伊莱克斯先生都断了电……

“我先去睡了，别忘了晾衣服”，那是两小时前，或者说是昨天，福尔摩静的睡前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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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尔摩静

2020.05.03-04 百花街散记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