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铁马冰河不曾入梦来

2018-12-16  本文已影响0人  我是申思程


        1999年三岁,爸妈把我“下放”到德胜门边上的一家幼儿园,紧挨着宋庆龄故居和南锣鼓巷,爸妈当时忙,我周一到周五工作日全托。在傍晚,江老师时常牵着我们去附近什刹海看看风景,上到幼儿园中班的时候,突然间我被班里最漂亮的班花种了个“草莓”。我甚至不记得缘由,也同样不记得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了,现在就一个淡淡的已经看不清的牙印疤痕,还有我爸同事开玩笑的说看来这小子天生命犯桃花,不过近二十年过去了,如果我还能再见到那个叔叔的话,现在我可以用实际经历很理直气壮的说:不好意思,您这是封建迷信。
        百年前大诗人陆游曾发出喟叹:“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每天下午幼儿园江老师会在语言课上教我们读诗,说这句诗体现了陆游深沉的报国之志以至于夜不能寐,诗句里忧国忧民之心跃然于纸上。我们听的懵懵懂懂,却也听的兴趣盎然,也许她没有想到,在新世纪的钟声敲响后的很多年,互联网时代下的这句诗被赋予了别样的色彩。
        印象里,幼儿园边上的什刹海总是波光粼粼的,炎炎夏日里像极了北大诗人海子的那句诗:“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热烈,水波温柔”。尽管这句诗已经成为绝句,但每当心情焦虑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这样的景色:什刹海边儿有几对小情侣旁若无人地甜蜜,还有三两只温吞的小黄鸭在水面上慢悠悠的爱惜羽毛;宋庆龄故居前绿草如茵、柳絮纷飞,我猜在夏天的北京生活过的人,都会觉得这种肆无忌惮的柳絮着实让人苦恼;南锣鼓巷小集市上人流三三两两,卖豆浆油条的小摊香气四溢,摊主或许在暗自庆幸今天运气好没有被城管抄;远处钟鼓楼那边儿的小广场早上挺热闹,那里会有老爷子们下棋吆五喝六或是打着太极拳虎虎生风;如果再走的远一点,会看到德胜门城楼子在初生的朝阳下熠熠生辉、无比端庄,或许还有当时从老北京胡同中扬身飞起的一阵阵鸽哨声;而我们总是不安分的大声说话,于是总会有夏日漫天飞舞的柳絮,偷偷溜过幼儿园的围墙飞到我们嘴里。
        小时候,时间流淌的速度是慢的,慢到信封右上角贴上一张珍藏许久的邮票,也得需要很久才能送达给山海之外思念的人。然而,互联网浪潮之巅下的当代中国,快餐文化盛行,娱乐至死精神至上,吃瓜群众以键盘侠为角色,肆无忌惮的纵横在别人生活的每一部“大戏”里无法自拔,指指点点的扮演着这样或那样的“主角”。似乎大家都很忙,看客忙到指尖轻敲“冰冷”的玻璃屏幕就认为知晓所有真相的“温度”;合作伙伴忙到吃过几顿饭,就下意识的认为很通透的了解了彼此是否投机;情侣忙到几个月或短暂几年的相处,就轻而易举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忘不掉,甚至至死不渝抑或天长地久。如果时间失去了温度,如果感情变得稀薄且苍白,如果这样,我们与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与契诃夫笔下描写的“别里科夫”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可否认的是,当代中国各个方面飞速发展,超英赶美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如今看来不再是南柯一梦,出生于这盛世的确如我所愿,但我始终不觉得,感情浓厚的多寡会随着时代飞速发展而摊的稀薄且苍白无力,正如我始终不赞同山海会阻隔一切真挚或思念一样。从一个母亲历经九死一生让婴儿呱呱坠地于这个世间开始,从蹒跚学步的宝宝牙牙学语模糊且坚定的语言喊出“妈妈”开始,从心爱的情侣用一双手死死握紧另一双手共享身体的温度开始,这是缔结于血脉,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感情且永不消散。
        所谓“山海皆可平”,我认为不是说山海真的可平,更不能天真的以为,物理意义上空间的山河湖海或者时间上的沧海桑田真的会消散,而是当你处于人生的十字隘口的时候,有没有为了守护这份感情真的呕心沥血的奋斗过、肆无忌惮的争取过、背水一战的与天拼搏过,敢不敢牺牲掉某些一直想得到的利益得失,或者是放弃掉年少时的鲜衣怒马,如若不然,我觉得可能还是感情的厚重不到位,不应该怪罪在山海或是时间,更不能因此像刘备那样,落败于当阳长坂桥之战懦夫而无端的喟叹过去如何如何“命途多舛,所以至此”。反过来也可以证明,每一位母亲都是值得尊敬且伟大的,才有了现在活泼健康的我们;每一个蹒跚学步的宝宝都是天生努力的,才有了迫切喊出盘绕在心间许久的那个名词;每一对打上领结穿上婚纱戴上戒指的一生所爱,都是上一世难解的姻缘且在这一世茫茫人海中寻觅浮沉良久的,才有了忘不掉与真正的至死不渝和天长地久。
        所以我希望生活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见到的人少一些,再少一些,我还可以回忆起曾经的那一小些。我也希望时间宽容一些,可以尽快走出沉沦许久的黑夜朝着属于自己的晨光,赶着这一段心路,直至邂逅到我的山海,总要赶在下一次心动之前。
        然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慢一点,玩笑的慢一点,相识的慢一点,告白的慢一点,一起看漫威电影时最后一个彩蛋的字幕时间慢一点,在落地窗前远眺落日晚霞映照到脸庞的时光慢一点,身后老北京胡同响起一阵阵鸽哨声呼啸而过的时间慢一点,你一袭黑衣长发披肩长头发被风吹起的倩影姿态慢一点,我也会很慢很慢的絮叨那些我慢慢知道的事情,如果你不嫌我温吞啰嗦的话,当天边那架喷气式飞机划过的云烟曲线慢慢消失的时候,我想我会慢慢的明白:
        “今夜夜不能寐,因为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
        “不是你,不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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