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行
春天是略有点潮润的,所以风从东边来,也会在早上感觉冷。与心理期冀的温度有好些差距,有些许受不了。
如果留心看,气温的悭啬并不影响微曦里柳树梢头那淡淡的绿向它示威。向另外一边看去,掩映在白杨林后面的那几棵柳树,已然禁不住时令动员,挽着春风微微颤抖。并非是我眼神儿好,是太期待、太熟悉那一抹淡淡的绿。
不要问我这是哪里。
如果你也留心,也在二月之初的河边,随便走一走,都会收到春的信使给你的消息,你默念的句子,一定不假思索。
不要说“远看草色近却无”,不要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不要说“春幡春胜。一阵春风吹酒醒”……
春不藏私,稍不留心,几天时间呼啦啦就绿了红了。没有发酵渲染过的情节,很容易被忽略。仔细想想,没有多少春天会被其中的人记住。记忆需要加持,也许是一件事,也许是一个人,痛苦或者喜悦。
推门而入之前,心里氤氲着春茶的清味,好有耐心等待炉子上的水烧沸,一道一道冲下来,身体好似那盏里面的叶子一般舒展开来,包括心情亦然。
在这个水木金火土的道场,一切尽在不言中。时光一经标记,耐得住反复咀嚼。活着因此就有了质感。
忽而想去看看秋天摘苹果的园子,春天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一刻耽搁不得的念头,追着脚下的步子,到那里巡弋,其实并不是要看苹果的前世今生,只在那里沉吟“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
如若这也算得上任性,那就任性一回好了,这是应该为春天付出的成本。
和大多数园子一样,苹果园挨着小河,不知道春波下有多少鱼儿在觊觎人间。
索性沿着小河漫步,看远处近处有心急的小草,在枯草下面一星一点的,需要蹲下来打量,与小朋友说话似的小心翼翼。待到芳草满径时,有谁还顾得上怜惜呢?这便是初见的好吧。
从大片麦地及林间飞起又落下的雀儿们,阵型稳定,甚至叽叽喳喳的呼唤,都透着秩序。没有猎枪的春天,秩序即是自由。听到鹰唳,很意外,又高又远的天空上似乎有那么一个黑点儿。时候不对,却愿意相信,孤勇者没有什么不可能。
低头又想起炉子上烧沸的水,还想喝蕴藉春意的茶,脚下步子不由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