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之理
降妖师,顾名思义,就是降妖的,不好的妖怪要降服,好的神灵要供着。
我们的降妖师召唤神灵时,弈秋应了出来,平时他就在家欣赏花草,看看闲书,很是惬意,而这个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降妖师,只知道抱大司命的大腿,根本不懂得使用他的力量。
正因如此,他也无法理解降妖师为什么还要坚持把他留在家中,不厌其烦地来骚扰他,找他喝酒、对诗。
“弈秋!弈秋!!”降妖师颠颠的跑过来。“何事。”弈秋心不在焉的应答道。“咱们下棋吧!”降妖师仍然兴致勃勃地说道。“唉……降妖师,你已经跟我下了一百零八次棋了,我教你已经不下三十遍了,你怎么毫无天赋呢?”弈秋看看缠着他的降妖师,无语的说道。“我看了师傅的围棋书,我学会了新招呢!”降妖师眼巴巴的瞅着弈秋,“好不好嘛……”
弈秋无奈之下,又和这个白痴降妖师下了一盘棋。
“降妖师啊,我求求你了,能不能不缠着我了,已经是第一百零九次下棋了。你的棋术毫无半点长进呐!”弈秋被这个围棋白痴折磨透了。
“嗯……我再练练!呃……这个!给你!”降妖师笑嘻嘻地塞给弈秋一个捣练图。这几天,降妖师总是莫名其妙的送给弈秋一些东西,什么兰亭集序,香炉什么的,话说也奇怪,弈秋从未提起,她是怎么知道弈秋喜欢这些东西的。
翌日,弈秋如往常一样悠闲的赏着花,降妖师蹑手蹑脚地凑近弈秋。弈秋没有理会降妖师,道:“你在干嘛。”闻言的降妖师反而被吓了一跳,道:“呼……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弈秋挑了一下眉,道:“有么?”降妖师也没想争论下去,开门见山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诺,你一直喜欢的玉玺,我给你寻来了。”弈秋眼前一亮,神情复杂,道:“我既然对你无用,为何要如此费心?”
“嗯……因为……不好好招待你你会离开啊……”降妖师又补上一句:“我本来下棋就不好,再不好好对你,你该烦我了。”
“弈秋啊……这夏天,你扇着这个扇子,这冬天,你怎么也挥这个扇子啊!”降妖师道。“我真觉得你是个话痨。”弈秋看看眼前的这个没话找话的小姑娘,不耐烦的说。“诶弈秋,你扇子上的这个八风不动是什么意思啊?”降妖师问道。弈秋胸有成竹,像是朝降妖师炫耀一般地解释道:“这八风,原起与佛教,利、衰、毁、讥……”话还没说完,降妖师就打起瞌睡了,弈秋看着累趴在桌子上的这个少女,心想道她也是太累了,索性没有叫醒她,自己悄悄去一边看书了。
每一日,降妖师都拿以前师傅教的东西去对付弈秋,可再厉害的招式到他那,就像胡下乱下一样,于是降妖师找到了她的师姐,“师姐啊,我要是再不下好棋,弈秋就好笑话死我啦……”降妖师嚷嚷着,“这样啊,要不,你背背定式?”师姐提议。“好啊!我怎么没想到”降妖师立刻冲了出去,跑到降妖司。掌门见降妖师如此匆忙,只是目送她跑进了书斋,心想她真是好学呢,降妖师急急忙忙的跑着,先是撞到了桌子,把摘记人员墨汁打翻了,再是绊倒了前往降妖司办理妖灵暂住证的独腿夔牛绊倒在地,没来的急说句对不起,忙冲进书斋,把书斋翻了个里出外进。
“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书斋!诶?降妖师,你看到强盗了吗?我的书斋怎么成这样了!”刚刚回来的看守书斋的小渔大叫。“额……这个,小渔,书斋有定式谱吗?”降妖师问,“嗯?有啊!啊,书斋是您搞成这样的?”小渔很不解的问。降妖师悄悄抓住小渔身边的谱子,道:“小渔啊,我回头请你和大鱼吃饭啊……”说着,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小渔看看狼狈不堪的书斋,瘫坐在书堆里。
背好定式的降妖师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大喊:“弈秋!我背定式了!下棋好不好!”“我不聋。”弈秋早就料到着降妖师肯定不会罢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这个围棋白痴背的什么定式,降妖师一出手,弈秋说道:“莺扑蝶?”降妖师见弈秋认了出来,猛地点头,不料弈秋又来一句:“你这一手莺扑蝶,用到此处,简直向赶着孝敬,倒不如叫硬扑爹………”
每一日找弈秋下棋,他都有不同的话讽刺她的棋术,她的身心都被弈秋虐的死去活来。
“别琢磨了,我胜了,你看这棋盘上,你的白子寥寥无几。”弈秋说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降妖师又输了,这一次,她没有缠着弈秋在下一盘棋,反而趴在棋盘上,失望的对弈秋说:“我真的一点儿天赋都没有么……”弈秋刚想损她一句,但看着降妖师失落的样子,却忍不住想安慰她一句。
以前弈秋最讨厌不懂棋却天天下棋的人,可是看到降妖师每天窝在棋谱里,整天背定式的样子,却觉得怪可爱的。
打那以后,降妖师再也没找弈秋下棋,弈秋这回是确确实实知道了降妖师气馁了,感觉自己好像损的太严重了,于是去找降妖师,准备安慰下她。
弈秋悄悄的走进降妖师的房间,降妖师没精打采的看着书。“咳咳,那个,降妖师,你书拿反了……”降妖师不为所动,道:“弈秋,你当时为什么要应我的召唤啊?”降妖师问,“你最讨厌不会下棋的人不是么。”
“因为我犯了个错误”
降妖师沉默了,她知道了,弈秋不会安慰她,或是在意她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不觉眼眶已经红了。
“但我和你相处的过程我并不觉得是个错误啊。”弈秋微笑着,俯视着趴在书上的降妖师。
降妖师闻弈秋此言,甚是震惊,抬起头望着这个少年,眼眶里的眼泪仍在打转。
“降妖师,你若是仰慕我,直接说就是了,何必为难自己下棋,毕竟仰慕我不需要棋术多厉害,只要真情就是了。”弈秋说道,降妖师听到这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蹭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捂着脸跑开了。弈秋心想:人类可真难懂。
站在门口的剑圣裴旻说:“哈哈哈,弈秋啊,你还能再直白些么?走!喝酒去!”弈秋仿佛心事重重,答了一句:“不了,改天吧。”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弈秋和剑圣是最好的朋友了,每次剑圣请弈秋喝酒弈秋都爽快答应,两人饮酒作乐,弈秋赋诗,剑圣舞剑,好生畅快。今日,弈秋为了降妖师,不与他喝酒,剑圣感到不快,他看看在门口偷瞄的降妖师,笑道:“我恐怕是有好戏看咯!”说罢,挥挥剑,扬长而去了。
弈秋此话一出,降妖师更是躲着他了,连剑圣都不找了,天天泡在雨师那,雨师撵都撵不走,风伯都生气了。能碰见弈秋的路,绝对绕到走,晚上回来,要等弈秋睡了再溜回来,要是弈秋没睡,她便不回来了,干脆在乌灵或是杏花妖那住了。为了这事,杏花妖的妈妈差点跟降妖师打一仗,幸亏杏花妖使劲捂住盖子,没有让妈妈飞出去。
一天,降妖师小心翼翼地看着弈秋的屋子,确定没人了,心里一喜,刚刚准备回房间。一转身,看到一个风度翩翩,左手拿书,右手挥扇的少年,正是弈秋。降妖师大惊,暗道:终是躲不过了。
“额……弈秋?”降妖师弱弱的问。
正在看书的弈秋闻此细腻的声音,知晓是降妖师,道 “与在下下盘棋吧……”
降妖师想不到弈秋竟然会找她下棋,愣在原地。此刻降妖师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下不出来,这盘棋叫一个惊心动魄,下完最后一手,弈秋道:“倒不是毫无长进,你算是终于肯跟我说句话了。”
“………”
降妖师心里明白,自己这盘棋算是胡乱掷子,弈秋不过在鼓励我下罢了。
“小话痨,你怎么了?方才偷窥我的屋子是为何事?”弈秋说道。
“啊……这个……”降妖师语无伦次的辩解,自己看看他在不在想偷溜反而被打了个正着,心里暗道点背呢。
弈秋抬眼望着降妖师,笑道: “哈哈,你躲着我有何用,若你愿意,我定教你一生下棋,尽管你是个白痴。”弈秋笑道。
嗯?弈秋要教我下棋,很反常啊!等等,教我一生?……这是表白嘛?啊!弈秋向我表白啦?不对吧,他应该就是安慰我……降妖师脑子里快速闪出多种情况,紧张的不敢直视弈秋。两只手出了冷汗,搓来搓去,眼睛死死的盯着棋盘,脸登时就红成一片。
弈秋见这般害羞,嘴角一扬,伸出大宽的袖子,将矮小有柔弱的降妖师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降妖师愣住了,小心翼翼地趴在弈秋温暖的身体上,听着弈秋平稳的心跳,而自己的心跳已经快的要飞起来了。
“我知道,你心悦与我。”弈秋轻轻在降妖师耳边说道。降妖师笑了,也紧紧抱住弈秋,幸福地傻笑着。
屋子外的剑圣看不下去了,索性咳嗽了两声,说道,“喂喂!你们两个这样谁受的了啊?”降妖师见剑圣来了,赶紧挣脱弈秋的怀抱,以飞速站在一旁,剑圣自是目睹了全程,无奈的笑笑道,“降妖师,我裴旻没见过你这样啊。”此时的降妖师像犯错了一样,双手背后,紧紧抿着嘴唇,低下头站在墙角。旁边的弈秋对裴旻笑笑,说,“走啊裴旻!带着这个白痴,喝酒去!”“哈哈哈,你可别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啊!”裴旻大笑着说道。
话说这个剑圣也真是闲,不好好练剑,天天跟着人家背后偷窥,还搞什么突然袭击,降妖师的兔子胆可不是虚传的,被他这么一吓,背后不知道要缓多久呢。
降妖师正鄙视的瞥了一眼剑圣,小脸通红的跟在这两个翩翩少年背后。
弈秋温柔地瞥了一眼被冷落的降妖师,“啪”地合上他写着八风不动的扇子,脸上布满了春天般的笑意,一把搂住小小的降妖师,带着本来就害臊的她给所有妖灵看。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喝完酒,醉醺醺的弈秋和剑圣还要她来抗,只是他听到弈秋的一句醉言:“降妖师……这一生,我护你……我……教你下棋………”这一句,既含糊,又清晰,仿佛不像是醉言。
降妖师心里暖洋洋的,只是,好像回来的途中所有的妖灵都在注视着她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