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按：小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个性和主见，面临选择时，跟父母之间难免会意见相左，难免会有冲突。此时，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怎么办呢？这是我十二年前写的，今天偶然间翻出来，看了一下，似乎找到了答案。五天后女儿就满十八岁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
细细秋雨，从昨天开始下起，似乎就一直没停过。
吃过早饭，叫上女儿打着伞往金海广场慢慢走去。用女儿的话说，我们这是“在下雨的时候观赏大自然的植物”。女儿今年六岁，以前很少陪她到外面走走看看，不象很多家长常跟小孩一起“亲近大自然，聆听大自然”。
我让她观察了雨滴掉在地上溅起水花的现象并解释了“水滴石穿”这个成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抬头望着我说：“我知道了，雨水为什么会把石头打穿，是因为石头放弃了，可是雨水没有放弃，就象许三多一样，爸爸对吧？”呵呵，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我乐了：“对，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们做什么事都要象许三多一样——”“不抛弃，不放弃！”她接过话去，大声地说。看得出，她很开心。
我们来到了邻家的菜园旁，篱笆围成的四方形园圃里，种着萝卜，胡萝卜，大蒜，还有小白菜等，青青的叶子绿油油的非常好看。我说：“楠楠你看，这雨水是天上来的小精灵，她是人类的朋友，也是树啊草啊，萝卜白菜等植物的朋友。这些植物喝饱了水就会很快地长大……”“我看到了一根萝卜，是最瘦最小的，为什么呢，我知道，她跟我一样不肯吃饭。”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愣住了。是啊，女儿不肯吃饭让全家人伤透了脑筋。也不少挨骂，有时还要受皮肉之苦。没想到她还会“自我批评”了。但愿她能改正坏习惯，那就阿弥陀佛了。
金海的草地枯黄中泛着些许绿意，生命就在这种过渡色中交替，各有各的春秋。小桥的栏杆被雨水冲洗得不染纤尘。“池塘的水满了雨还没停，我们过去看看吧！”雨趣之下，我们竟然步履轻快。站在小桥上，看岸边的杨柳枝条低垂，女儿就唱起了：“柳树姑娘，辫子长长……”我静静地满怀喜悦地看着女儿，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乌黑的小眼睛，扑闪扑闪的似乎会说话。
“我们已经说了很多，你知道吗？雨精灵也想说，所以让我们一起来静静地听，听听她想对你说些什么，好吗？”女儿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一二三”之后轻轻地闭上眼睛，听，雨点的脚步，轻轻柔柔地，“沙沙沙沙”，落在树叶上，落在草尖上，也落在我们的心底。
这一次，女儿明显是敷衍了，我问她听到雨点说话了吗？她说听到了，这边是嘀哒嘀哒，那边是沙沙沙沙，中间是嗵嗵嗵嗵。原来她听到了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我笑了。用她的话说：我晕。当然，她还小。总有一天，她能听懂雨点的心声。
雨打芭蕉，雨敲窗棂，这声音绵延了数千年，落在心里，或惆怅，或彷徨，或思念，或忧伤。而我，想听的，是感动，是温暖，是爱的流淌。
现在，我坐在电脑前，听着铝制雨棚被敲击出的节奏，那是诗韵，是词调，是一种安谧的思考。
我以为我听懂了，我也希望我是真的听懂了，可事实上，我没有。
就在两个小时前，当女儿在中东超市里拿着那本精致的日记本，当我说你还不会写字就买这种日记本是不必要的，当女儿拒绝一本普通的作文本而坚持自己的选择，当我的声调变高呼吸变快，当女儿眼泪汪汪开始抽泣，这些时候，虽然雨一直下，可我的耳畔没有了她轻柔温暖的声音，我的心里尽是狂风的嘶吼。
我以为懂了雨，可是没有，雨之魂并未能融入我的内心。我知道，我还需要听，多听……
2008-11-1 14:00写于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