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爱无言，我愿一直陪你到老

忠爱无言，我愿一直陪你到老

我是《忠爱无言》里的二货，我的主人是老于，一个永远躺着赶车的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不期而遇，一见如故。老于躺在床上，在一张发黄的草纸上写写画画，旁边还散落着几张草纸。

原以为经历了生死逃亡母子分离之痛的我，是世界上最痛苦最可怜的，直到见了老于我才知道还有比我更苦的人。

老于下半身像条死鱼一样动弹不得，洗脸吃饭拿东西要爬着行动，像条永远站不起的蛇，经常用两条胳膊肘撑在胸前，头转过来半圈同我讲话。

开始我听不懂他说什么，时间久了通过察颜观色，我了解了他的喜怒哀乐。

照料他日常生活起居的是一对喊老于大哥的夫妇。女人烟火脾气一点就燃，平时心直口快也没什么坏心眼。男人对老于很好，我就是在他给老于买苹果的狗肉店里，从老板的屠刀下逃生情急钻进了苹果箱，然后被他抱上拖拉机来到他们家的。

初次见老于，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对我发火，好像是因为我的到来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节奏。他们三人争吵了一场之后，生活渐渐趋于平静，我便安心地每天守着老于，和他一起开饭，看他写写画画，偶尔听他和我聊几句。

我从小爱干净，每天看到老于费力地拧干毛巾仔细地擦脸，然后把毛巾放在桌边，我就想一口抢过来也擦一把。可是老于不让，他还心存芥蒂以为我是畜牲，不能与人同伍。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晚上睡觉我总爱依偎在她身边，如今天一黑我就觉得很孤单。我蜷缩在地板上一块旧毯子上，望着同屋板床上也很孤独的老于，我曾试着想和他做伴，但老于一时还不太习惯，总是毫不犹豫地把我推下去。

我不怨他，看他那个样子也许他心里藏着很多我不能理解的苦衷。

相反，今生遇见老于也是我最大的福气，我不再孤苦无依，不再整日提心吊胆地活着，不再被无情地猎杀或当玩物一样圈养。

有一天，老于那张草纸不见了，但看老于的表情好像了却一桩心愿似的轻松多了。

不久，老于便有了他现在这辆自驾式的平板车，有生第一次看到他开心地笑了，原来这是他多日以来自己为自己设计的出行工具。

老于驾着只属于他自己的车子终于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如何养活自己。

老于是个天生爱琢磨的人，平时常帮村里人修理收音机什么的，加上这次他自我设计的平板车又成功上了路，所以对家电维修这方面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第一次做生意的人都免不了怯生，何况是老于这样的更难以启齿吆喝。起初老于每次出去都不愿让我跟着，或许怕我也笑他吧，但我不放心总是偷偷跟着。

一次爬坡，老于费尽力气上到一半时，车子还是不听使唤地倒退了回去。眼看他要翻车，于是我及时出现全力挽救了他，从此我被获准每天拉着老于早出晚归，一拉就是十多年。

在老于心里他早已把我当成了家人。我们一起吃着一样的饭菜，喝着同一个瓢里的水，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听着各自的鼾声踏实地做着美梦。

渐渐地我和老于都老了。我们不知道各自还有多少时日，未来的归宿在哪儿，会不会被弃之荒郊野外任野狗秃鹰来叼。

一次我拉着老于正走在街上，突然一个开着豪车的年轻人从车里钻出来，对老于说着什么。我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的命运或许即将改变，但老于的反应只是摇头。

不久，老于家出现变故急需用钱，万般无奈之下老于用我换了一沓钱，然后我就不情愿地跟着曾经的那个年轻人走了。

我的新家豪华奢侈，新主人怕我寂寞还特意给我找个“表演者”――可爱的小泰迪逗我开心。此时我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不是二货而是纯种的拉布拉多，但这些对我已不再重要。

我想念老于。自从离开他后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什么时候能再回到老于身边呢？

一个绝佳的机会终于来了。那天偌大的家里空无一人，我的房门也没关，真是天助我也。

我摇着老于给我佩戴的清脆的铃铛跑出曲径通幽的院子，穿过繁花似锦的桃林，在城市宽阔的公路上疾驰，在沟沟壑壑的原野里奔跑，凭我天生惊人的记忆力向心中唯一的目标前进。

一路上我又饥又累，在垃圾堆里与野狗拼命争食，被撕咬得伤痕累累。我顾不得伤痛，拖着疲惫的四肢四处寻着老于，或许他就不远处等着我。

那天风平浪静天气和暖，远远地我看到老于郁闷地躺在江岸平板车上一动不动。或许是听到了铃铛声，他立刻折起头，看到我一身狼藉地回来了，他心疼地把我抱上车放在他身旁缓缓摇起车蹬回家了。

他用毛巾悉心地清洗打理着我的毛发和伤口，口中喃喃自语，脸上从未有过的温柔和怜惜。

我陪老于度过了最后一段美好的时光，冥冥中我感觉到我的大期不远矣。

那天清晨，老于从沉睡中醒来，看到自己身边空空如也急忙出去寻我，彼时我在郊外满地黄叶的树林里已长长睡去。

老于像亲人一样把我葬了，我的灵魂得到了宁静的安放。不知百年之后是否有人会像亲人一样安葬老于。

我小时候的样子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