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三】

青衫流年

青衫并非青色，青衫褪尽了炫彩，素白雅静，手工勾打的小菊花图案，三三两两地缀着，只有那袖口的内衬还余有当年的麦青色。

那是阿奶的藏品，是她的心爱之物。

这两年，小碎花在衣物间颇显流行，薄裙，长衫，但凡有些文艺细胞的妹子，都买来一两件 。似乎身边有些纤细的花朵才能把日子过的纯净，细致。

女儿家总是细心的，像衣料上的小雅花朵，浅粉一朵，浅黄两朵，是时光无声间遗留的青春影像。

阿奶的那一件也有碎花样，却是手工勾打的小菊花，素白的绵线，放的久了，泛起黄色。好在，青衫的青也在长久的阳光下抽净了，全然成了素白。

青衫成了白衫，素花泛起黄晕，那是商店里陈列不出的素雅。

阿奶说，那是许多年前爷爷买来的。我想象着，那时的阿奶该是花儿一样的年龄。瘦高瘦高的爷爷，买了青衫带给她，阿奶一定打趣说起青衫的不好处，然后穿起站在墙镜前细细打量。爷爷一定是欢喜的，阿奶的长发便附着那薄薄的青衫上，有阳光穿过，是微妙的美。后来的阿奶，时常穿起，走在巷子里，穿过芦苇地，有风轻轻的吹着，有爷爷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几十年过去了，爷爷早已离开阿奶，但那青衫却陪着阿奶度过一季一季的春日。青衫隐去了靛青，它把那色彩留在了过往的阳光下，留在了爷爷的目光里。

青衫是素白的，有温雅的小菊花，三三两两地缀着。

阿奶拿起又放下，天转凉了，这件衫，明年开春再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