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03 蚕豆,馋豆

近日闲读诗，“且将蚕豆伴青梅”，顿时口齿生津。蚕豆馋豆，是真馋了。被冬眠了的味蕾着急着寻找春天的美味。春风荡漾的日子，味蕾是那么敏感而挑剔。

初识蚕豆是在鲁迅先生的文里，《社戏》中，“我”深夜听戏回家，大家又累又饿，商量着偷点罗汉豆煮着吃。“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便都是结实的罗汉豆”，划船的继续划船，生火，剥豆，只用了盐巴，熟了之后大家都围起来用手撮着吃。

　后来作者远离故乡，鲁迅先生说，“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

　再次遇见蚕豆是在《孔乙己》里，那个“站着喝酒而穿长衫唯一的人”在柜台前潇洒地排出九文大钱“温两碗酒，来一碟茴香豆”，然后边喝酒，边教“我”认字。把自己难得吃一次的茴香豆分给孩子。这个茴香豆是鲁镇酒店的下酒物，只要一文钱，散了工的短衣帮站在柜台外边喝着小边嚼着香喷喷的茴香豆，此时是他们的快乐时光。

蚕豆，小市场都难寻踪迹，寻个早晨来到离家较远的市场，太久未来此地，如今早市更具规模。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这样的春日早晨总让人心生欢喜。最喜欢流连于大爷大妈们挑担的摊位前，都是自家种的各种小菜，量不多，但看着水灵，总有寻到宝的感觉。

很快找到卖蚕豆的摊前，老人边等待主顾边慢慢悠悠地剥着豆壳，一个个胖乎乎的深绿色豆荚像丰腴的妇人，风情万种谈不上，但看着喜庆。大拇指一掐，绿生生的豆子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翠绿中带点白,饱满而有光泽。

边挑边问老人，她都是怎么做豆子的。老人说，简单点下点盐煮着吃，炖肉也可以，有人喜欢炒油吃也可以，但万不可用高压锅压，到时都成豆泥了，看着锅里有破壳的就熟了。

书上说，“配上葱花，重油重糖好好地炒一盘最好吃”，此法甚得我意。“葱花放入七成热油锅，放入蚕豆翻炒，加盐，大量糖，一点水，中小火煨，有破壳，即开大火收汁。”

此豆火里来油里去，又有了重糖的润泽，看着令人食欲大开，先把外层的甜味吮吸，用舌头褪去豆米，豆子带着甜味和豆香在唇齿间荡漾，火候如能掌握得再合适些就更好了。

　蚕豆是江浙地最为好，卢溢芳在《吃蚕豆》诗写到：“配来樱笋最相宜，翠实初看发嫩枝。不是江南红豆子，登盘也足慰相思。”诗注云：暮春三月，江南蚕豆已登场，与春笋尖同煮，足推时鲜中一绝。……日前与宋词人在名园老正兴同饭，席上有生煸蚕豆一碟，忆故乡风味，辄觉此物亦正如离离红豆之足慰羁客相思也。

鲁迅先生故乡在绍兴，他在文中多次写到蚕豆，也是慰远离故土思乡之苦，在外游子最是念家乡菜。作者笔下的罗汉豆，茴香豆都是蚕豆，加盐，加茴香都是美味，当零嘴最好。

春末，南方小城仿佛一夜入夏，太阳炎炎不免焦躁。这样的夜晚,虽未有羁旅之愁,但此盘葱油蚕豆慰足食愁,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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