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山挺进（1）

      凌晨五点，闹钟响了，我起床站在窗户前，白蜡树的枝叶在路灯下不停地摇晃着，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虽是八月，风却依旧肆虐地卷着沙尘呼啸而来，笼罩着铁干里克的角角落落。

      匆忙的洗漱后，我戴好口罩，拿起外套跑向下楼。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停在门口，一位中年男子招呼着我上了车。漆黑的夜晚，看不清楚对方的面目，但我确定他就是昨晚联系好的马医生。车的后排座位上放着生物样本转运箱和黄色的医疗垃圾袋，这次我将和马医生，还有派出所小乔前往北山核酸采样。   

      汽车刚驶过纳绅河边，一只浅灰色、大耳朵的塔里木兔从路边草丛里跳出来，夺命似的飞过马路。塔里木兔又叫南疆兔、莎车兔，是塔里木盆地的特有种，属于国家二级重点保护动物。自从前年几个胆大妄为之徒因捕杀塔里木兔被法院判了有期徒刑后，这里的野生动物数量逐渐多了起来，地上跑的有刺猬、沙狐、野猪、北山羊，甚至可以见到塔里木野生马鹿；天上飞的有白鹭、猎隼，白尾地鸦以及有“鸟界超模”之称的黑翅长脚鹬。

      没走多久，汽车便开始颠簸，这是一条通往北山的戈壁路，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条沙漠路，因为它的两边就是库木塔格沙漠。风夹着沙从北边刮过来，形成犬牙交错的沙梁横在路上，人坐在车里就像炒豆子般上下翻着，只听见车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

      “马医生，你上北山采核酸多久了？起来这么早，可够辛苦的啦！”我问道。“为了赶时间，就要早点去采样。年轻人起不来，我的年龄大，主动要求上北山的。其实我们医院的医务人员都很辛苦，也都是好样的。北山有160多人，有些是中铁十一局的，有些是中铁二局的，有些是兴地山饮水项目部的，还有林业工作站和牧民。”马医生如数家珍讲述着北山的事情。

      “你抽烟吗？”马医生掏出烟问我。我侧过头来说不抽烟，他又将烟放回了口袋。

      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汽车却依旧在戈壁路上。粗大的输水钢管静静地躺在路边，从脚下延伸到北山水源地。这时，我又不禁想起一个人——老徐，他和妻子在北山水源地守护了八年——不管春夏秋冬，也不管刮风下雨。半个月前，老徐打电话给我说，他妻子的身体不太好，需要下山去治疗，以后就不在北山了。其实，这电话也算是告别吧。2019年我曾经到北山看望过老徐，只是一面之缘，他却念念不忘。等这疫情过去，我想也应该去看望这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