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归其位》第二章

 
张晴收回了要去捡高跟鞋的手，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来，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长得并不出挑，只是干净。站在张晴下方两级台阶处，双手握紧成拳，目光四处游移。
 
嫩得很。张晴在心里默默下了评语。在他身上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旋即她朝着平台那儿起哄的三四个大学生招呼道：“哟，哥儿几个兴致可好啊？”
 
她一开口，大学生更来劲儿了。推推搡搡地把林生往上拱。张晴不笨，她早已看出来，那一大群人就是想看这最前面的男学生出洋相，她犯不着和这群毛头小子纠缠不清，便敛了笑意，冷冷道：
 
“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吧？”
 
“哪儿能不知道啊！”人群中一瘦高个儿开口道，“张大美人的身价，出了名的高！不过……”他走上前来勾住林生的肩膀，“您放心吧，咱们这位林少爷有的是钱！”
 
“是吗。”张晴瞅着林生，稍稍抬起下颌命令道，“那烦请林少爷把我的鞋捡过来，我这么赤着脚不合第一次见面的礼数。”
 
瘦高个儿带头爆出一声嗤笑，接着这笑声像病毒似的染上了其他人。林生整个人像一根死掉的芦苇一样，弯腰下去，捡起鞋子。
 
“帮我穿上。”张晴伸出脚，再次命令道。
 
这回那几个笑着的人不笑了，他们直勾勾地看着这场景，甚至屏住了呼吸。林生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看张晴，又略微侧过头去瞄了瞄身后的众人，僵持了大约两三秒，最后还是颤巍巍地将鞋套上了张晴的脚。
 
她穿着鞋向下走了两级台阶，抓住林生的手腕，撂下一句“谢谢哥儿几个给我介绍这么好的客人。”就带着他离开了。
 
“嘿，他还真给这娘们儿穿了？”瘦高个儿看着他们远去，压低声音有些疑惑地问身边的人。
 
林生此刻脑子一片空白，任由张晴带他回了房。她一边把证明锁进保险箱里，一边平静地说道：“脱了吧。”
 
林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躲到窗帘后头去。张晴看着他暗暗觉得好笑，其实她本不必真的与他行此事，但看着他年轻不谙世事的模样，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子破坏的恶意，便走向他，一手掀起自己的裙子，一手抓着林生的手向自己下身探去。
 
张晴没有猜错，林生是个童男，没半点控制力，给他二十分钟都算是高估他了。完事之后，林生蜷缩在床上，表情非常凝重。
 
“行了，我不会笑话你的。在我这儿露怯总比在那群小王八羔子面前要好。反正咱俩不认识。”张晴支起身子，继续说道，“对了，你叫什么？”
 
“林生。”他声音轻轻的，仿佛他才是那个被糟蹋的角色。
 
“林生。”她重复到。
 
突然他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转向张晴，哑着声音问：“多……多少钱？”
 
这回倒是把张晴给问懵了：“那群小崽子没告诉你？”
 
“他们压根儿没指望你真的会带我来……”他四处打量，“这儿。从头到尾就是想看我出洋相。”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林生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厮混到这儿来？”
 
“我……”然后他就不说话了。张晴攒足了耐心听着，就在她几近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他说：“我是被我们学校破格录取的。这所大学是有钱人上的学校，我是从穷人家里出来的，到处遭人白眼。他们……”他深吸一口气，“他们说如果我敢来找你，就不欺负我了。”他声音越说越轻，到后来张晴非得贴过去才听得清。
 
“一伙贱皮子。”张晴骂道，“乌七八糟的事情都玩儿到老娘头上来了。”然后她实实在在地赏了林生一记爆栗，“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你爹你娘供你上学，就是为了让你来我这儿逞能来了？！给我穿好裤子滚回学校读书去！出身差怎么啦？你做不成人上人就别怪别人给你白眼！”
 
林生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穿起裤子，因为紧张皮带怎么也扣不上。张晴看了心里发急，风风火火地走到他跟前，帮他扣上。林生嗫嚅道：“那这钱的事儿……”
 
“是我带着你的，算了。”
 
“……？！”林生看着她，一言不发。
 
“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今后还去逛窑子……”
 
“绝不会！”
 
“哼，那可说不准。男人哪，吃了第一口，这往后可就没安生日子了。”她细心地帮林生穿好衣服，又退后看了他一眼，最后淡淡开口道：
 
“滚。”
 
林生拔腿就往门口冲去。张晴也没看他，只是躺回了床上。
 
她想起当年自己干这行的时候，也是遭人白眼，别人戳她脊梁骨，骂她啐她，几个同时进来的上吊的上吊，投河的投河，只有她张晴渐渐学会在这行里找乐子了。脸皮气节值多少钱一斤呀？现在的年轻人真蠢，意气用事。不如她随波逐流活得逍遥自在。
 
她翻了个身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