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味道——墨鱼炖芋头
本文参与远山第一期写作活动,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好多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但我想,家乡年夜饭的餐桌上,必定少不了一道菜:墨鱼炖芋头。
年夜饭餐桌上的墨鱼炖芋头是有讲究的。“芋头”软糯香甜,寓意小孩子“易长易大”(容易长大);墨鱼滋阴养血,肉质劲道,味道鲜香无比。
具体的做法:选择上好的干墨鱼,用清水浸泡两三个小时,去掉墨鱼的眼睛和中间的那块硬骨,清洗干净,切成丝或片,再加上一个个去了皮的白白的光滑的芋头仔,放些姜片,冷水下锅一起炖,直到墨鱼的香气四散开来,芋头一夹即碎,汤汁鲜香黏稠,就可以加入少量调味料起锅了。有时候,炖的时候也会加几块排骨或是肉皮,味道更加醇厚鲜香。
加了排骨的墨鱼炖芋头当然,小时候家里穷,一般就只是墨鱼和芋头仔一起清炖,原汁原味,墨鱼浓郁的鲜香就令人垂涎欲滴,搭配芋头的软糯香甜,就是一道人间美味。
小时候,我对墨鱼炖芋头这道菜的唯一贡献就是刨芋头皮。
芋头就是自家种的那种小芋头仔,外面带着一层褐色的类似毛毛的皮,把这层皮去掉,就是一个个白白嫩嫩的小芋头仔了。当时,我们去皮的方法是乡下的土办法:用打碎的瓷碗中一块比较锋利的瓷片去刨。
小芋头仔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刨芋头皮时的窘境。我和弟弟按照姐姐的指引,在厨房碗柜的底下找到几片旧瓷片,各自挑了一片顺手的拿着,拧着装芋头的小筐,蹲在自家院子里就开干:左手握着小芋头,右手拿着瓷片一下一下地往外刮着,瓷片经常碰到拿着芋头的左手手指,有隐隐的痛感,但我们都没在意。突然,弟弟大叫一声:“疼死我了。”我一看,弟弟的手指被刮破了一点皮。弟弟扔下瓷片和芋头就走了,剩下小半筐的芋头得我一个人完成了。我虽然有点不服,但想着晚上就可以吃到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墨鱼炖芋头,还是赶紧把剩下的芋头刨完了。匆匆忙忙洗了手,就去找弟弟他们玩去了。可没一会,我的一双手就开始奇痒难忍。找奶奶,奶奶说:“芋头皮一碰到水,就容易痒痒,一会就好了。”那时候的乡村,对这种小问题,并不当回事,唯一的方式就是“忍”了。但这个“痒”,却让我记忆深刻,以至于以后的多年都不敢再碰带皮的芋头了。但,墨鱼炖芋头这道菜是我的至爱却从不曾改变,虽一直辗转异乡求学、工作,平时很难见到这道菜,但只要回老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家人炖一锅墨鱼炖芋头。
直到在北方结婚成家,奶奶、父母亲都相继离世,我只能认了他乡作故乡,家乡只是心头永远的一个念想一段过往,“墨鱼炖芋头”这道菜也慢慢淡出了我的记忆。因为,在我居住的北京,那时候我既没有见过市场里有卖干墨鱼的,也没有见过卖芋头的。
孩子两岁那年,我拖家带口,一家三口回了一次老家,在县城的大姐家过年。大姐依然记得我对墨鱼炖芋头的偏好。在满屋墨鱼的鲜香中,大姐竟还提起我小时候刨芋头皮手痒的尴尬往事。大姐也传授了当时县城里流行的新的芋头去皮的方法:芋头带皮冷水下锅,煮开后再煮十来分钟,芋头稍软,关火,用凉水反复冲几遍,芋头皮就可以轻松地被揭下了。再也不用为刨皮手痒犯愁了。
离开大姐家时,大姐让我带走了整整十只干墨鱼。芋头实在不方便带,先生说,回京后他带我去找卖芋头的,应该能找到。那时候,南方的不少水果蔬菜,京城的一些大型市场有少量卖的。
墨鱼干回京后,果然在京郊的一个市场找到卖芋头的了。买了芋头回来,却发现自己从来就没做过这道菜,压根就不会做。
只能给大姐打电话(那时还没有微信,不能视频),在长途电话中,边听边拿笔记下大姐说的关键步骤。然后,开始自己试做这道菜。有了大姐的指导,我这道菜第一次就试制成功,先生和孩子都夸赞:味道美极了。
此后,每年的除夕,即使费尽周折(后来主要是好的墨鱼干不好找),我都要千方百计做这道菜。公婆纯粹的北方人,吃不惯南方的这道菜,我就在回公婆家过年前的中午在自家的饭桌上添上这道菜。吃过这道菜,才心满意足心无旁骛地回公婆家过年、吃年夜饭。今年也不例外。先生调侃地说:“味道是还不错,但你也不至于非要完成这个仪式吧?”
他哪里知道,在我心里,这不仅仅只是吃一道菜这么简单,它还是一种浓浓的思念和情怀,是一种对故乡深深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