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故人夜芬芳（散文）

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趁着回老家的这短短几日，便把故旧大勇约了，待晚凉时，即刻就去他家一叙。

大勇是我小学和初中时的同学，为人厚朴，心肠也极热。少时，又是时常睡过一个炕上的好兄弟。

与他相处，常有如沐春风之感。

一晃，我俩分别也已好些年头了。回忆起那些个无邪的少年时光，常有不胜今昔之喟想。

那时，我们的学业也并不繁重的，加之父母的农事劳顿苦辛，大人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管教我们。

我与他便往往在放学或是节假日里，得空就粘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虽然我与大勇家相距有两三里的路程，但这却并不影响平常我与他之间的频密交往与互访。

我们两家中间有一片很大的池塘，池塘埂陡峭而又宽敞，贴地爬遍了绿绒绒的巴根草。若是在夏季，一双单薄的瘦影，缓步行走在绵软有弹性的池塘埂上，透过熠熠闪烁的星月的辉光，隐约可见千万朵绿叶粉荷翩翩摇曳的倩姿。

迎着拂面的凉风，静听池塘里的阵阵蛙鼓，真令人无比的惬意！

时逢双抢农忙的时节，也没少接受过他的支援。

那时，我家兄妹虽多，但是能伸上手干活的却没有几个。

于是，一些家里劳动力充足的要好的同学，便纷纷前来帮忙，大勇便是其中之一。

有同学帮场，干起活来，也就不觉得累了，而且进度也快了许多，田间地头常此起彼落地充盈了我们的欢声笑语。

我最爱吃大妈（大勇妈）做的韭菜饼子和小鱼锅贴了。

韭菜饼子咸里带香，嚼起来极有弹性。

切成等量长短的韭叶，掺上黄亮亮的香油与盐水均匀地涂抹在巴掌大的面饼里，再贴进用中火烧着的土灶台上的大铁锅周围，静待香味四溢，热气䒱腾时，就可以起锅享用了。

小鱼锅贴就更是我的最爱了。

围成一圈的薄厚均匀的锅贴，随同锅底活色生香的小杂鱼、豆腐块蒸煮时溢出的鲜香咸辣汤汁的喷溅，出锅时，锅贴下沿一圈浸透了汤汁的地方味道尤其鲜美！

而今，不尝如此美味许多年了。

今夜，月明星稀之际，我连忙独自驾车，缓缓驶过故乡几年前铺设的窄狭水泥路面上。

汽车淹没在两边迎风飒飒的芦苇间，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少时常驻目缓步的池塘边。

池塘早已不复原来的模样，少时心中，曾荡漾着大片的碧波，连片的荷叶摇弋生姿的池塘，现今看来，也已衰微不堪了。

但满埂的野草却放肆地爬遍了池塘内外，并不丰盈的清澈水面，除了风中沙沙细语扭腰舞动的芦苇，就尽是些碧翠的水草，与徜徉于水中的几只野鸟了。

所幸，蛙声仍一如昨日般鼓噪，洗过般的月色的银辉，也和少时一样，涂遍了起伏多姿的丘陵、纵横流淌的河沟，以及广袤的田野与静谧安祥的村庄。

当我正沉浸在对故地的感念中时，老友大勇不知何时已悄然走近我的身旁。

他伸出因长期务农而日渐粗糙有力的大手，将我的手牢牢紧攥着，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又要滑走了似的，直到我疼的龇牙咧嘴了，方才傻笑着松开。

我俩又像少时一样，并排走着，手搭在彼此肩上，向着夜色，轻轻絮道着别后这些年各自的经历。

仿佛只是眨眼间，一晃就分别了这么多年。

大勇家的老宅也早已不在了，取之于眼前的，则是全新的三层窗明几净，白墙灰瓦的楼房。

屋门前，平整宽敞的一片水泥地上，零星散落了一些农具，与一只硕大的水缸。

紧靠路侧一面的水泥地旁，则被大勇摆满了芳香四溢的鲜花，与栽植了数棵梨、桃，以及枇杷。

菜园就在门前，葱翠的园子里，结满了瓜果、豆角、番茄，与少量的几藤西瓜。

大勇径自去园中摘了些瓜果，洗净，邀我一同品尝。

呀，故乡的瓜果，真的甜香！

临走时，他又摘了些，硬要我带上。

在这个蒸腾着暑气的夜色里，瓜果，花香，还有各种植物，都拼力吐露出芬芳，这夜便也是一个芬芳的夜了。

我重又与大勇告别于这夜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