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炒饭

2018-11-30  本文已影响0人  松鼠君wsk

       遗憾,是微风中翩翩起舞的精灵,轻抚怀中竖琴,撩拨的却是心弦。遗憾,是开满白色小花的小巷,在阳光斑驳的影子里,恍惚若隐若现。遗憾,是夜宴上绝美的鸩酒,义无反顾地沉醉其中,直至肝肠寸断。遗憾,是沉醉后的浅眠一梦,在绚烂的梦中追逐着一闪即过的往事,禁不住去叹息倘若命运的班车驶向的是另一条铁轨,未来的故事又会染上何种颜色。

       人生总是免不了留些遗憾,因人而异,或多或少。不过对于晚风堂的顾客来说,心中埋藏着遗憾,或许不失一件幸事。晚风堂是我常去的一家餐厅,通常时节受欢迎的菜品比如法式焗蜗牛(详见前作小说《焗中蜗牛》)、鱼子酱蛋羹(详见前作小说《忘忧羹》)、鲜虾云吞面(详见前作小说《奇数云吞》)等,然而我最喜欢的,还是这里的海鲜炒饭。

        当海鲜炒饭鲜美的热汤汁,裹挟着松软香甜的米粒,满满一整勺入口时,涌动的暖流便从喉下流淌到指尖,再回溯到心房,继而遍布全身。那每一粒米中,仿佛都寄宿着一个炽热的灵魂,拥抱着温暖着冬日里疲惫不堪的身体。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晚风堂的每一小锅海鲜炒饭,旁人揭盖前任由谁也预测不出其中的饭量,点餐的顾客心中所带的遗憾越多,那么海鲜炒饭的份量也会越大,所以食客老饕间私底称之为薛定谔的炒饭。

       我每次独自来晚风堂,总是找个僻静不起眼的角落,点上一锅海鲜炒饭,再加几个小菜,翻上一卷闲书,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在小票上试写诗作。虽说我的海鲜炒饭的份量总是少得让人莞尔一笑,大致是因为习惯了安逸闲适的生活,许久未品味遗憾那份的苦涩中带丝甘甜的滋味了。

       这份独属的自在惬意,理所当然会延续很久,我本这么以为。周五同寻常一般,捧着书默哼着小曲等着服务生上菜时,一位白衬衫的姑娘恰落座到同桌的斜对面。我好奇地抬头张望过去,她左手还未将包放稳在椅子上,右手已将桌上备用的菜单递给侍者,脱口而出点了份海鲜炒饭,尔后从包中抽出本书埋头读起来 。竟有人同我有着同样的口味,以及同样不成器的小习惯,还真是出乎意料,我暗笑着摇摇头,又不在意地继续看手中那篇推理故事了。

       之后的每个星期五夜晚,仿佛都是不成文的默契,我俩总会一先一后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点着和原先相同的菜品,在侍者端上两锅海鲜炒饭时异口同声地道谢,变更的唯有彼此手中的书而已。渐渐地,减少的是我手中卷每次翻过的页数,增多的是瞥见的她身边书的书名:从《蓝色列车之谜》到《灾难之城 》,从《美学讲演录》再到《席勒诗选》,从《新爱洛伊丝》到《安娜·卡列尼娜》,从《心的分析》再到《追忆似水年华》。某次从席间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尴尬发觉视线无意焦聚到了这位同龄女孩身上,她倒是毫不介意地笑着冲我点头致意。

       终于又盼到周五,我提前选好了本简·奥斯汀的书,不动声色地坐在座位上,手中的笔在小票背面不住地涂鸦,然而那位还不曾知晓名字的姑娘,并未如期而至。

       这一晚,我点的海鲜炒饭,份量特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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