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夜空一片寂静，有一个留着短发的孩子坐在河边。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衣服有些旧，他的背影小小的，显得格外孤独。

在人间巡逻，值守夜班的老爷爷恰好路过。

他看孩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坐在了他的旁边，点起了手中的星星灯笼。

男孩扭过头，看见灿烂的星光 ，苦涩地笑了一下。

“想什么呢，孩子？”

“爷爷，据说人类是由粒子组成的。人类是散落的星辰。”

他的眼睛映出星星黄灿灿的光芒，老人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就是孩子的眼睛在发光，纯净的、清澈的，的确像是一颗星星。

不远处一户人家的灯还未熄灭，窗口传来吵骂的声音。

“我真是，从没见过你这种人，真是气人！一天在家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到处借钱打牌，

你能不能为孩子想想。我告诉你，你阴着借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还，谁来找我要钱，我就给他一巴掌！”

女人犀利、毫不留情的声音在夜空里格外突出，窗口露出的黄色灯光一片惨淡。

“这是我家。”男孩眨了眨眼睛，将视线转向河对岸，那里一片漆黑，望不到尽头。

老人发现他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了。

老人有些痛心，“这样吧，我送你一份礼物。”

他见男孩不说话，像在奋力憋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男孩开口了，声音有些哽咽。

“我爸我妈一直在外面打工，刷油漆，很不容易。我很盼望他们能在过年回家歇息。但是，他们回家了，却几乎每天都在吵架，为爸爸赖床、懒惰、打牌......我好像没听过，我爸和我妈好好地说句话。”

老人没说话，又点起了几盏星星灯笼，想要驱散四周如猛兽尖嘴利齿般的黑暗。

“我企图去调解。后来发现我做不到，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我心疼我的妈妈，但我也实在不喜欢她每天都一刻不停地大吼大叫，充满怨气。”

“那你一定很不快乐吧。”

男孩没点头。

“你长大了想要去做什么？”

“我......我担心您会取笑我。”男孩渐渐从刚才的悲伤中缓过来，语气变得轻松而又饱含向往。

“我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小店，卖精致的饰品。像紫色的、缀着羽毛、随风起舞的风铃，或者用柔软又洁白的布编织成的晴天娃娃，或者夹在书里，纹路清晰，闻起来有淡淡清香的花瓣。我想卖给真正喜欢它们的人，看着他们带着温暖的笑容走出店门。”

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轻轻笑了笑，仿佛他此刻就收获到了男孩贩卖的温暖。

“我查过了，拥有一家小店需要攒不少钱。我的爸妈可能帮助不了我，我自己也可以。等假期到了，我可以去打些零工，慢慢攒。”

“要是假期赚来的钱不够......”老人感到有些不忍心。

“我知道。我跟我爸爸妈妈上过工地，每一份钱都来之不易。但我的小店值得我这样去努力，我知道要花很长时间，十年，二十年，但就算是三十年我也会朝着这个方向奋进。”

老人站起身来，满眼慈爱地望了望男孩。

“看来，你不需要我送什么礼物了。我本来想送你等待和希望。等待生命中的温暖美好，对糟糕的现实仍怀有希望。但是这些你都拥有了。”

“嗯，我该走了。”老人站起身来，留下一盏灯笼给男孩作伴。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留几盏，好让这周围的黑暗远离些。

但他想了想，转身走了。

男孩的眼里散发着热忱的、对未来怀有希望的光芒，心里也是描绘着一幅前程美景，亮堂堂地。哪还需要多余的光呢，哪里还有什么黑暗能遮蔽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