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大婚（九）

炳文很少和家里联系，除非父母发来微信或打电话，他才匆促报个平安。炳文爸有天想起来了气，“家里电磁炉坏了，你到网店上买个质量好的，还有你妈颈椎有毛病，看能不能买个按摩器？”炳文爸看自己儿子在微信朋友圈发他许多生活照，一副阔绰悠闲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过年没回家罢了，也没有个新年表示!不是大人稀罕那点东西，而是看看儿子心里有没有他们。

“你儿子这么大，读书读憨了，越来越不像小着（时），要是当时让他学个口腔配眼镜啥的，早成了师傅，像海子一样办下店来。人稳了，媳妇也有了。我这会黑地白天想着，想的白发都多了。眼看三十了，还那样啥都没有，要我们熬煎到何时。这书读的，瘪屈，又花钱，又不省心。”

“你说读书不行，咱巷子的小小儿子，上高三，嫌咱们县上高中教育有限，还把儿子送到西安一个高考班，一年七万，说是在外借读，两头掏学费。”

“那孩子费那么多劲，差本科几十分，去年又送到地区哪个培训班，一年三万，这今年不是考了吗？听说还差二本分数线七八分。”

“这孩子底功差，选个好专业上上，说不定比本科就业还好来!”

“那孩子今年又不知送哪儿复习了？”

“人家认定本科了，非考上不行。孩子他奶奶说她儿媳读书少，没法沟通。她想让孙子上个喜欢的专科，儿媳不吐口，你说多了，人家过来过去拉着脸子，那是她要的娃，你说了人家不听，你又能怎么？”

“咱们还是走不出去读书高的想法。从前读大学，就端上了金饭碗。现下读大学，有几个干成大事的。隔三条巷的代娃儿子大学毕业四年了，在县上哪个单位不是干临时工吗？考公务员事业编，有几年了，不是分过了，面试不上，就是发挥失常。去年终于考上哪个外县的编外事业，也算个正式工了！工资不高，两千多，也没有单位安排的公寓房，自己还要租房子，那点钱，连自己开销都不够，还要向嗲麼（爹妈）伸手。”

“咱儿子大学毕业，也没说考公务员事业编，和人家代娃孩子同学吧？”

“不是一个队上的，不清楚。不管怎么，人家孩子安定了，工资随工龄增长。咱孩子在外这上班那上班，也不知落得下钱吗？你也不问问。”

“问了人家不吐口，能逼出来吗？”

“这上不了大学熬煎，上了大学还熬煎，这啥时是个头呀？”

“活着就这个球样，总有想法，总有难。”

“人家外国孩子十八岁自立，咱这孩子三十了，还捧在手上，顶在头上。”

“家里有三万块吗？我在这儿想和朋友办个辅导班。”

这么久了，儿子打来个利索电话。炳文爸妈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受，听见儿子清晰的电话语音，就仿佛儿子站在眼前似的。可钱的敏感度，让夫妻俩突然有种心底挖凉的痛苦。

“一年半了，你不给家里打钱，还问我们要钱。”炳文爸怒冲冲的。

“我借你们，不行我打个欠条邮回去。好的话，今年回去连本带息还给你。”

“屁！有本事别处借去，我们不是产钱的。”炳文爸没给儿子任何脸面。

“好吧！我到朋友处看看。”

“羞先人来!这祸不知在外头干什么？净给我们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