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

我老公给大聪拍了一张照片：卧室的两幅窗帘间露着一道狭窄的缝隙，大聪正威严地立在飘窗上，一只眼睛透过这道缝隙往卧室里偷窥。我看了照片，直夸我们大聪可爱，怎么就这么配合他，还给他摆造型呢！

可是，老公给他的照片取的名字是：班主任。

哈哈，这下我彻底被逗乐了，这名字还真是贴切啊，他果然比大聪还聪明。

在你的记忆里，有没有班主任常常出现在后门玻璃上的一只眼睛？进教室前，从教室门上的狭长玻璃窗先往里看一看，几乎是每个班主任的职业病。一旦不当班主任了，似乎这病立刻就自愈了。

我刚上班的时候，学校教室的门还都是木门，门上没有玻璃窗，只有门楣顶部有一块钉死的玻璃。那时候的班主任们，没办法从门外窥探教室里的情况，但是也各有招数，简单的方法是在门外静听，若是里面安安静静的，那老师自然是和风细雨；若是大呼小叫，那立刻就是暴风骤雨。有的班级正好是在楼梯的拐角处，那么站在楼梯的某个位置上，恰好能透过后门上的玻璃看到教室里的情况，于是班主任伫立楼梯凝望也成了一道风景。

我印象最深的是老蔡老师，她一向以豪放而著称，那时候她大约还不到40岁，矮矮胖胖，却行走如飞。她班的教室不占有“地利”，无法站在楼梯上查看，她也没有耐心侧耳在门外倾听，那她用什么办法呢？有一次，我和一个同事从她班教室前路过，赫然看到她站在一把椅子上，踮着脚，正从后门上的玻璃窗里向内张望。这景象逗得我们俩哈哈大笑——就是现在想起来，也笑得咧开了嘴。想起有趣的蔡老师，满满的都是欢乐啊。她已经退休多年，但依然精神抖擞，豪爽可爱。每次在街上遇到，她都会早早地张开双臂，大喊：“亲爱的惑惑！”

后来，教室的门换成了防盗门。那一批防盗门可能是家用的，门上没有玻璃，隔音效果还很好，在门外偷听的招数不灵了，在楼梯拐角窥视的招数也不太灵了，因为上面的玻璃窗安了蜂窝状的防护网。于是班主任的招数就变成了猛地拉开门，以雷霆之势观察教室内的一瞬间：有时候喧哗的教室里会骤然定格，鸦雀无声。谈兴正浓的，瞠目结舌；互相推搡的，呆若木鸡；也有在突然的静谧中惊讶抬头的，还有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的……当然也有拉开门后静悄悄、孩子们连头也不会抬的情形——初三的孩子们，大多都是这样，风雨不动安如山。

近几年，教室又换了新的防盗门，质量极好，最重要的是门上有一条狭长的玻璃窗。这可真是太方便了，不仅方便班主任督察学生的情况，似乎更方便校领导们督察老师上课的情形。我有一次在6班上课，看到班主任小石在后门的小窗外拿着手机偷拍。下课后我问她拍啥呢？她说：“小成不是上课老是睡觉嘛，他爸爸想看看孩子上课的情况，有没有认真听课，我就去给他拍个照片。”我说：“那你直接去截一段监控让他看看。”她说：“那多麻烦，这样省事啊，有空就过来拍个照片。”原来小窗还有这功能，班主任们真是煞费苦心啊。

当下，班主任工作更是辛苦万分，完全没有了下班时间。管理学生之余，完全被埋在了各种表格之中，各种报表，不知道在哪个时间，就会突然出现在群里，都是必须立刻完成的统计任务。唉，这个“主任”的苦，真是常人难以体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