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如果是“神兽”，那我就是“魔鬼”

今天想想九点多从老家回来，回来的时候精神有点萎靡，有点犯困，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十点多钟，奶奶好不容易领着蜗蜗走了，家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一边做着题，一遍喊想想做会儿题。想想极不情愿但也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做题。但是几分钟不到，自己就跑到屋子里看电视去了。

现在回想，我并不确定那种可怕的情绪究竟从何时开始兴起。总而言之，那一瞬间我的情绪就如同无法控制的森林大火，无情地向周围吞吐着火舌，肆虐着将周遭化为灰烬。我高声喊出想想，“穿衣服，去找奶奶或者出去玩儿，不要在我眼前出现。”想想本来困倦的眼神现出了更多的无辜。

想想进卧室，我继续低头刷着题，我一而再再而三催促想想，等她走到客厅，气急败坏的我迫不及待地把她的鞋子扔了出去，扭头就把安全门拧上了锁。

坐到书桌前，我给想想爸爸打电话。“我把你闺女扔出去了，让她做几道题，怎么就那么难，没两分钟就跑进屋子里看电视去了！让她自己奶奶家吧，出车祸撞死她，他妈的！……”其实后面骂骂咧咧地还有好多话。

挂断电话，那股邪风过去了一点。我自己都难以相信，这是我吗？刚才说那些肮脏歹毒的话的人是我吗？一道简单的物理题，我拉着学生可以几遍几遍的讲。所有人都觉得我有耐心，我通情达理，可是如果真的如此刚才那个发疯的女人又是谁呢？那个随口就可以诅咒自己亲生女儿的恶魔又是谁呢？情绪激动时的那种咬牙切齿的愤恨究竟来自于哪里呢？我沉下心，想找到自己情绪的来源。我只记起妈妈对我咬牙切齿的痛骂，我只记得自己无数次把橡皮咬透的那种痛快以及动不动就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

我朝楼下望去，想想没有在楼下玩秋千。可能她真的回老家了吧？我愧疚地把门打开，这时想想从门口冲进来，流着眼泪抱住我。我问她，“你怎么没下玩儿？”“我想把锁打开。”说着想想又流下了泪水。我抱着想想坐在椅子上，对想想说，“对不起，想想。妈妈不是一个好妈妈，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做到和孩子做朋友，而我总是做不到。今天妈妈居然把你关在了门外边，太对不起了！”想想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说，“妈妈，你也是第一次做妈妈，肯定会有一些不足。你别伤心了，都是想想不好。”

我望着想想的脸，“想想，你没有错。一年级的小朋友确实很难做到书桌前认真做题，你不想做题去看电视很正常。”就是这个几分钟前还被我锁在门外的小孩儿，认真地跟我说，“脾气这方面你跟我学，坐在板凳上做题我跟妈妈学，这样我们就可以和平共处了。”

想想说了好几句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她说，她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哪里是最好的妈妈，我反而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言行都让我如同青面獠牙的魔鬼了。趁着情绪兴风作浪时把语言变成锋利的匕首一刀刀扎向我亲爱的女儿，她那么温和、那么善良、那样大度。我对想想说，所有的孩子都是带着灵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想想原本是一个会发光的孩子。可现在灵气都被我吓得隐藏到身体里面去了。如果妈妈再这样混蛋下去，那些灵气就吓跑了，再也不会出来了。

我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对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循循善诱，但对想想却任意呵斥。想想说，“妈妈，那是因为你不想让哥哥姐姐的爸爸妈妈担心。你骂我是想对我严格要求。”对不起孩子，妈妈可能没有你说的那样伟大，妈妈可能真的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很想知道自己的那股愤怒来源何处？我从不把孩子们进行比较，也信奉爱和自由，可究竟是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点就可以让我爆炸，炸伤的却是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想想。

别再说孩子是“神兽”了，他们充其量没有重视学习。可是我呢？我都开始游走在魔鬼的边缘。

我不要成为魔鬼，我不要想想体会那种要命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