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风晴 26
文 | 一鸣
全目录 | 【六月风晴】
上一章 | 六月风晴（25）
回到家，父母正坐在客厅中看电视。得知我还没有吃饭，母亲站起来到厨房把饭菜弄热。
“你到哪里去了，打你电话一直提示关机。”父亲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发现它已经没电了。
“我刚刚到外面走了一圈。牧小晴回来了，我就跟她聊了一会。”
“啪啦”一声，大概是碟子太烫，母亲没有抓稳让它掉在桌子上，汤汁溅了一桌。她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嘀咕着说：“好端端的，怎么又回来……”
“妈，你怎么老说这样的话？”听见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我瞬间没了胃口。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跟她呆在一起。”母亲鼓着腮帮，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父亲在旁拉了她一下，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我好不容易咽下几口饭，还是忍不住问他们：“现在我的朋友就只剩她一个了，我们只是偶尔碰面聊聊天，这样也很过分吗？如果牧小晴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你们坦白告诉我好不好？”
母亲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是说起另一件让我头疼的事情，“要不，我们再给你安排相亲对象怎样？”
“我没有兴趣做这些浪费时间的事情。”我放下碗，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怎么只吃这么一点点？”母亲在客厅里大声说。
“我吃饱了。”我直接把房门关起来，“砰”的一声，像是愤怒的呐喊。
跟牧小晴见面之后，我的心情本来已经轻松了一些。经过了刚才的事情，我感觉胸口又被什么东西堵起来，连呼吸都不顺畅。我用力大口呼气，大口吸气。如此重复十几次之后，脑袋有一股缺氧般的晕眩感，但身体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吵杂声响，也依稀听见父母像是在低声商量着什么事情。
大概过了大半小时，父亲在外面轻轻敲我的房门：“可以进来说几句吗？”
我打开房门，看见父亲一脸神色疲惫的样子。
“我刚刚跟你妈商量过了，我们想跟你说清楚一件事情。如果你跟牧小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们还可以勉强接受；如果你们之间有进一步的关系，我们是绝不赞成的。”
“为什么？”听见父亲这样说，我又感觉呼吸发紧。
父亲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们跟她父母之间的事情了。说起来，我的脚受伤跟牧小晴的爸爸有很大的关系，那时候我们还在同一个工厂工作。当年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两家人的关系闹得很僵。后来得知牧小晴的爸爸就是当初害我伤了脚的工友，我跟你妈心里都挺不舒服的。”
“那是我们那一代人的事情了，跟你关系不大，就不多说了。高中大学阶段你都跟我们说不打算谈恋爱，所以我和你妈妈也没有跟你说明这个问题。我们心想牧小晴那小丫头机灵漂亮，她应该很容易找到男朋友。后来听说牧小晴出国了，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只不过，现在牧小晴突然回来，你们经常见面，而且两人都没有结婚，这事情就有点微妙了。所以，以防万一，我们打算跟你说明这个问题。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情没有办法和解。我们跟牧小晴的父母不可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更别说成为亲家。如果你们在一起了，对牧小晴也不好，你也要从她的角度为她着想。我和你妈建议你尽快找个对象，跟牧小晴少一些接触。我们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我从来没有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此刻我的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回应。我只是对父亲木然点了一下头，表示我已经了解情况。父亲又是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我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睛久久发呆。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的人生经历为何如此荒诞，光是这一年来的遭遇就令人哭笑不得。以为跟心仪姑娘的关系出现转机，却发现她跟自己敬重的上司有染；难得跟自己喜欢多年的姑娘在一起，却又因为一些误会让两人关系破裂；在写作路上，以为自己正向光明大道一路奋进，可又马上被一盆冷水冲向低谷；跟多年相伴的好友才有一点突破关系的苗头，这一点萌芽又被家族恩怨扼杀……
我想起之前跟大熊他们聚会时喊出的豪言壮语：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视淋漓的狗血。
大概是因为我把话说得太狠，于是每当我遇上了一些什么好事情，老天都要把它砸得一团糟，然后一脸坏笑对我说：“去吧猛士，直面你惨淡的人生，直视那淋漓的狗血！”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老天爷你要不要这么较真……
我累了，我没有兴趣再去当命运猛士，也没有力量在绝境之中一路拼杀，书写出英雄式的壮歌。
这一晚我想起了一篇多年前看过的文章，讲述一位探险家穿越了一片沙漠，当他走出沙漠之后人们恭喜他征服了这片沙漠，他说：“我并没有征服沙漠，我只是感激这片沙漠允许我通过。”
如今我依然被困在“沙漠”里，我特别明白这种心情。我在心里默默祷告：老天爷，我累了，我不想再玩对抗游戏了，你让我通过沙漠好吗？
正在充电的手机发出提示声音，我看了一下，是牧小晴发来的信息。
牧小晴：“李维，我们去广州看张学友演唱会吧。”
我：“演唱会门票会很贵吧？”
牧小晴：“这个不劳你费心，我在旅途过程中看到歌神在广州开演唱会的信息，早早就买下门票了。后天晚上就开演了，你肯定会去吧？”
我：“牧小晴，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坦白告诉我答案。”
牧小晴：“干吗说得这么严肃，我可没有想过要接受你的表白。”
我：“少臭美。你在这个时候回来，也就是冲着这演唱会对吧？”
牧小晴：“哈哈，被你识破了。不过我买演唱会的门票可不是为了我自己，我知道你喜欢了张学友快十年了，这些年来你没有看过一场他的演唱会对吧？你看我对你多好，快用力赞美我！”
我想了一下，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烦心的事情却不少，去一趟广州就当是来一次短途旅行散散心吧。
我：“好吧，我愿意跟你去看演唱会，什么时候出发？”
牧小晴：“后天早上，到时候我们在车站碰面好了。在广州留两天吧，我还想回我们学校看看，毕业之后就没有再回去了。”
我：“好。”
牧小晴：“那就这样定下来啦。后天早上再联系，晚安。”
跟牧小晴聊完之后，我又是躺了很久也没能睡去。我隐隐觉得这一次广州之行我跟牧小晴之间的关系会发生一些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