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迷思

2018-02-14  本文已影响0人  何不痛快

能思能想的我是谁?是这具身体吗?还是在这具身体中藏着一个无法触摸的我?我们对天天三句话不离的“我”其实了解很少。弄清楚什么是我,是所有宗教、哲学的终极问题。毫无疑问,“我”是我们意识思维认知的起点,有了“我”,才有“我的”,才有“我所爱的”,才有“我所憎的”,才有这丰富多彩、时而快乐、时而悲伤的世间。

关于“我”的意识来源历来众说纷纭,哲学家有哲学家的说法,心理学家有心理学家的说法,科学家有科学家的说法,宗教家有宗教家的说法。总得说来,有一元论、二元论、身心不二论等,其中佛家的说法尤为独特。

一元论有两种,即物质一元论与意识一元论。物质一元论即我们熟悉的唯物主义,认为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只是物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附属产物或者是功能。意识一元论者即唯心主义者,否定物质的绝对性真实性,宇宙人生不过一春秋大梦,别有一绝对的、无形的、亘古不灭的真理,而现实世界不过是这一真理的投射、迷失与幻化。意识一元论的典型是古希腊哲学家的绝对理性、印度教的梵我合一、佛教如来藏系的本来清静心,它们都是精密思辨、缜密逻辑的结果,是人类追寻终极意义的产物,符合人性中永世长存的渴望。唯物主义者有着现实的武器,再加上近代科学发展的加持,将唯心论打入了“迷信”的牢笼,更有现代脑科学的发展,认为人不过是台生物计算机,你的所有意义追寻、喜怒哀乐都不过是神经元电流的闪现。这场亘古流传的争论也许就要有了结论,可是量子力学的发展又引起人们对物质绝对性的怀疑: 物质的状态反而要依赖观察者的观察。孰是孰非,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二元论最具代表性的名言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它是物质一元论与意识一元论的调和者,认为意识与物质是各自独立存在者,“身是客房心是客”,心意识是灵魂,是心灵,是“我”,现实世界及我的身体也是真实的存在,但不过是“我”的暂居地,寄居地,此一世结束别有下一世,依心的纯洁罪恶,或地狱或天堂或六道轮回。大多数世俗宗教都是都是这一种理论。这种理论既符合人们的良好愿望,赋予现世意义,也有利于宗教、政府统治,可是有消极厌世的倾向,且在现代科技的发展下,也摆脱不了迷信的诘难。本质上说,二元论也是一种唯心论。

物质论者容易陷入断灭论,既然只此一世,夫复何求?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追求享乐,追求物质,似乎是最合理的选择。可是,真是断灭的话,享乐、舒服又有何意义?也许不该再追问意义,一世断灭,有如烟花,何来意义。

意识一元论者否定了现世的意义,一切都是幻想,都是尔心生分别,一切都是春秋大梦,你要做的一切就是觉醒,从幻想中醒来,找到或真理,或真心,或曰梵我大我。

二元论是朴素因果论者,依现世行为,心有纯洁、罪恶,依此心在不同肉体内沉浮、不同世界轮回。这是自古以来大众无意识的选择,一种朴素良好的愿望,也是古典道德建立的基石。但在现代社会,二元论已经很难获得大众的认可。

佛教历史悠长,在发展过程中也混合了多种思想,其中中观一派思想更为接近佛陀本意:人是身心不二体,两者相互依存,大脑及神经系统是意识的生理器官,没有生理器官,意识无从活动;意识同时塑造者我们的大脑,你的所思所想所行,时刻在塑造着你的大脑,形成记忆、思维模式、不可见“牢狱”,而这是记忆、思维模式、“牢狱”决定了你在现实世界中面对事物的反应模式;你以为你是自主的,其实你是你的行为、社会环境在你大脑中所塑造的思维模式、“天条”的奴仆。你的任何有意识参与的行为都将在你的大脑中留下痕迹,熏成种子保留下来,一旦遇到因缘,种子发芽开花,影响者你的行为;同类种子熏的越久越有力量,以至于你已经意识到它的力量却无法摆脱,就像久用的茶壶,里面熏的厚厚一层茶垢。佛教认为这些熏成的种子(也叫业力),不会随着你的死亡而消失,它们有一股强大的执取的力量,会结生在下一人身上。这些种子在新的人身上继续发挥力量,影响着他的行为模式,而这个人身的行为,也继续增强原有种子的力量,同时塑造着新的种子和新的力量。

毫无疑问,在这一思想里面,并不存在一个“我”,有的只是行为与业力(种子),种子转行为,行为熏种子,连绵不绝。当然,这股力量有着觉知的功能,能知能觉。这种思想无疑是进步的,既不陷入宿命论,又不陷入断灭论;这股力量不是灵魂,因为它随时受你行为的熏染,你永远有机会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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