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舞影斜阳 第6章 交迭
从宕吴山回来的这几日，方书染心里颇不宁静，有点儿躁动，偶尔胡思乱想，好似一粒种子挣扎着要破土出芽。也许是心里沉寂太久，不太适应这种感受。每当凌乱而无法理清的时候，就会看一些哲学文学类的书籍，企图平静心绪，这会儿《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正捧在手里，可是思绪又不知道跑到哪边去了。
那天，在沈眠安抚了她之后，两个人就这么握着手，没有分开，也没有再多说话，静静地一起看着出现云霞，渐而霞光灿烂，日出升起，给无垠旷野树木山川铺上光辉，万物苏醒。
天亮了，绚烂的阳光照亮大地，也照亮阴潮的内心。有人陪着一起，安静地欣赏日暮黄昏朝阳升起，生活可以是这番光景。
沈眠会给她打电话，好像跟之前差不多，无非也就是闲聊，但无形之中多了些亲近的感觉。仍然带着些许不安，但应该勇敢一些朝前走，想要脱离某种禁锢，想要一些改变，也想要靠近温暖。不想要真的有一天，对所有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when all the world is spinning round……”手机铃声打断了方书染的思绪，是爸爸来的电话。
“喂！爸”
每次通电话都是差不多的开头，就问生活工作都怎么样，方书染每次都会耐心地告知自己的生活状况，不想让爸爸担心，有时候会给爸爸说一些工作上遇到的小烦心事，也说一些跟同事之间的趣事，这是父女两交流的一种方式。
“家里都还好吗？奶奶、阿姨跟小为，对了，小为现在学习情况怎么样？明年就就要上中学了。”
方书染15岁的时候父亲再娶，一年后生了方书为。在家的那几年，秦阿姨对她不错，秦阿姨属于爱唠叨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人，小为也是方书染看着长大，想当年老是抱着她的腿叫姐姐。
“贪玩着呢，偶尔惦记着学习，可哪里静得下来，你阿姨天天骂他，他倒好，还说等你过年回来有你教他，这小子，你回来总共也就那么几天，成天自己不学，还指望着你过年回来教他，真是……”
时间真是快，小不点已经长成少年，在家人眼里可能还有点儿不服管教，有点儿叛逆……得跟着家伙聊一聊了。
“小染啊……”爸爸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这么些年，爸爸觉得对不住你，你小时候爸爸忙着工作，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照顾你，可是你一直都没让爸爸操心，在学校很乖学习成绩也很好，那时候爸爸觉得很骄傲，又很心疼，你什么话都不爱说，爸爸也不知道怎么跟你交流……”
“爸~~这好好的，不用这样的，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也没有过得糟糕，在我的眼里呢，你是位称职的好爸爸！”其实，爸爸很少提这些过去。
“爸爸只是觉得，你总是一个人，习惯独来独往，是不是我跟你妈妈造成的原因，你现在离家那么远，我总是在想啊，我们家那么好的姑娘，什么时候有个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的人就好了，爸爸也就放心了。”
“爸，我在C市生活得挺好的，工作顺利，在这边也有一些朋友，您呢，不用担心我，倒是您，我不在您身边，您要照顾好身体。”
“可能过去我跟你妈妈的事情，导致你对婚姻有些悲观…”
12岁的时候，父母离婚，而且发现自己在母亲眼里竟然是一个不被期待的到来，当时曾撕心裂肺，曾在角落黯然哭泣，如果能够回到当时，看到那时正悲伤不已的小女孩，方书染一定会抱住她，然后对她说：不要害怕，勇敢地向前走，快快长大，然后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方书染知道爸爸担心的是什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曾经内心崩塌过，但一直坚信，什么都会过去，时间无所不能，也依然相信，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爱情依然存在，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是能再次获得幸运的那个人，而陈远初，曾是她的幸运，如今她仍然这么认为。
像向日葵一样，人的心自然向阳生长，哪怕有一束微光，我们都渴望被照亮，被温暖。
下午三点，医院四楼，方书染刚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中心医院这边有一台仪器出现问题，过来进行调试。
双手撑住走廊栏杆，低头便能一览一楼门诊大厅，这个时间点的医院依然喧喧闹闹，熙熙攘攘，挂号、缴费、开药的人慌忙而有序，任何地方都一样，随着地球转动的步伐，人类从未停歇，忙着生，忙着死，有人步伐轻快，有人步伐沉重。
眼看时间还早，今天又不用再回公司，方书染打算在附近溜达溜达。刚出医院大门，不远的前方立着一个身影，有些熟悉，走近一看，不是沈眠是谁。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来，不来的话，该见不着你了。”
“……”
“走吧！”
“去哪里？”
眼前的这座楼，方书染并不陌生，毕竟不是第一次来了。
“怎么带我来你们公司了？”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先上去喝喝水避避暑，待会儿我们再一起出去。”
方书染想：你忙的话，还去接我过来干嘛。
“沈总好！”前台小姑娘热情打招呼，笑容甜甜，连方书染看了这笑容也不禁受感染，可能律师们也不都是那么严肃的，谁不喜欢可爱的小姑娘。
“这姑娘是吴新沐招过来的。”我有说什么吗，方书染心想，沈眠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眠直接把方书染带进办公室，招呼她坐下之后说：“我一会儿就好，你先坐着，需要书还是电脑？”
方书染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谁还看得进去书哟，待在别人的地盘，还是有些严肃布局的地盘。
沈眠去工作了，方书染喝了口水，才仔细观察这件办公室，简约黑白灰风格，黑色沙发，白色茶几和桌子。方书染侧过头，刚好能看见认真工作的沈眠，额头有几捋头发垂落，眉目低垂，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若有所思。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一句话：认真地男人最有魅力。沈眠伸手去够桌上的手机，方书染忙转移视线，真是的，我慌什么，方书染唾了自己一句。正对着大大的落地窗，这座楼离江边不远，不知道能不能俯瞰江景，不过就这么坐着，这视角这光线是真不错，窗外能依稀看见不同的高楼大厦，以及隐约的云彩。左手边不远的高脚几上，放着一盆兰花，为室内增添了不少生机。
“选好吃什么了吗？”突然深后传来沈眠的声音，猝不及防，方书染吓了一跳，正认真刷美团考虑去哪一家吃饭呢。
“看了一家觉得还不错，你忙完了吗？”方书染看了一眼他的办公桌，文件什么的都收起来了。
“嗯，让你等了，我们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