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离开故乡

立夏，离开故乡

清晨，还在被窝里的我被窗外“叽叽喳喳”叫着的鸟儿喊醒。拉开窗帘，外面的光带着清新和干净，又一次让我醒过来。

我站在阳台上，眺望东方，五点的时辰还没有太阳。天空倒是挺明亮，晨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带着它该有的一点清冷，却不让人觉得很生分。

在乡村，有一点是城市绝对比不了的，那就是极其开阔的视野。我可以看到天际的云如海浪一般翻涌着，也可以看到三四里的麦田绿油油一片，还能看到村头那陪着狗散步的大爷……每每能看到这些自然的景色，鲜活的生活状态，我会情不自禁觉得幸福。

母亲在楼下，压着井水淘米，她蹲着身子颠着菜篮，淘米水就顺着水泥地一直流，流到了长着青菜的田里头。她起身，看见阳台上的我，很惊讶:“丫头，还没喊你就醒了啊？还想煮好早饭再喊你起床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早要离开家，所以很早就自然醒过来，醒来后不愿意在床上刷着手机等着妈妈喊我的声音响起。我想站在阳台上，去看村庄的早晨，想记住我所感受到的一切。

下楼后洗漱，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水井旁边的枇杷树，满树小小又鼓鼓的绿色枇杷，让我很憧憬它们成熟时的情景。母亲在一旁笑着，“你刷牙的人，怎么总盯着枇杷看，还没熟啊……”我吐了口中的泡沫，“我看着看着，它就熟了嘛。”

“别看了，还要赶车呢，赶紧的。”母亲催完我后回屋，转身又端了一盆煮好的鸡蛋。“今天立夏，待会儿吃个蛋再走啊！”立夏吃鸡蛋的习俗，我妈一直都没忘。

我忆起上小学的时候，每年立夏这天都会按照母亲的吩咐，躲在麦田里吃鸡蛋。母亲说是为了不疰夏，立夏之后很容易疲倦，小孩子难抵抗，所以我一定要吃。那时候，家里的鸡蛋其实是很宝贝的，平日里都不怎么吃。所以，母亲总是说她是大人，不需要吃鸡蛋，只煮一个给我。

今天再看母亲端出来的那一盆鸡蛋，数了数，有十来个。还是很感谢这些年，日子渐渐变好，母亲也不再会舍不得鸡蛋只煮一个了，她也能照着立夏习俗吃鸡蛋，吹着乡野的风，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很想继续留在家中，对着田圃里的果蔬，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吃着粘稠的白粥，剥着鸡蛋，日子闲淡又舒服。

可是年轻的我，需要出去闯一闯，不得不离开家乡。吃完饭，将行李箱放到车上，我心中就算再不舍，也要离开了。田间的风，吹来麦子的味道，我知道它们在送我，也在等我回。

母亲送我去车站，一路上可以看到村庄里各家各户，母亲就说着和他们相关的事情。谁家的孩子结了婚，谁家的狗走丢了，谁家的老人去世了，谁家的树林引来了多少鸟……看着很远的路程，在母亲的叙说中很快走尽，村庄也就越来越远。

我坐在车上，和母亲挥手作别。我知道，立夏之后春天就走了，我走之后，母亲就孤单了。内心不禁有些伤感，想任性地将春日留住，想任性地一直留在母亲身边，想过看见天际看见田野的乡村生活……

车走远了，故乡看不见了，母亲应该也回去了。我在立夏这天，就如此离开了，我知道身后是无法言说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