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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写给何小萍的一封信

2017-12-18  本文已影响191人  仲念念

作者:仲念念

插图:电影《芳华》剧照


亲爱的何小萍:

你好啊。

十多年以后的你,终于对刘峰说出了那句:“你能抱抱我吗?”

你不知道,当刘峰想都没想把你揽入怀里的那一刻,我哭成了什么样子。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是却字字锥心入骨。

与其说对你是心疼,倒不如说是敬畏。

你有一个看似暗淡的年华,但是你的内心,始终比谁都坚强,又比谁都柔软。你深情的活在这个薄情的世界上,小心翼翼的护着心中的那个梦。

你老了,但那又如何呢?你的梦,始终都年轻啊。

没有人说得清你的梦是什么,我想,那应该是对这个世界的某种期许吧,人总是希望世界能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希望人们在望着彼此的时候,眼睛里多些尊重和柔软。而你一生所求,也不过是一份立足于世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来自于外界的理解和包容,以及内心的自我保全。

你从小都不被尊重,受尽欺凌,你的父亲在你6岁的时候就离你而去,你继父欺负你,你母亲不曾真的护过你。在这个世界上,你始终没有安全感,无论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恶意。

但是你说,只要想到你的父亲,你就会变得很勇敢起来。

是啊,人活着,总要有些期许和寄托的,你有父亲,这稍稍使我感到安慰一些。

而你的父亲也是一样的。

他从来都不曾见过你长大以后的样子,你说,就算你们走在路上,对着彼此迎面走过,他都不可能认出你来。你的父亲一直很想你,他为了在有生之年见到你,一直都在跟自己说,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

他在劳改,他的日子很艰难。你也是你父亲全部的希望,只要想到你,他就会充满动力。

你说,你怕你父亲将来没能有机会见你,所以在进入文工团的第一天,就偷了战友的军装,去拍了照片,偷偷寄给父亲。

为此,她们集体嘲笑你,挖苦你,看不起你,甚至当众扒你的内衣,你哭着跑开了,那晚下了很大的雨,你一定很绝望。

你也不想偷穿的,但是你没有办法,不是吗?

你一直以为逃离了那个没有温度的家庭,进入了文工团,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没有人再欺负你,没有人再看不起你。

但是你没想到,世界对你的敌意竟是深到了骨髓里。

但你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抱有期待,直到刘峰被林丁丁诬陷猥亵被调走,你才彻底死了心。

萧穗子说:“从来没有被善待过的人,最能识别善良。”

是啊,刘峰是一个好人,他的心里只有别人,没有自己。但是时间久了,大家却觉得他的好是理所应当的。他们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好,却在他想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时候,倒打一耙,将他直接推入地狱。

好人怎么了?好人跟自己喜欢的姑娘说一句喜欢,思想就变得肮脏了吗?我们无从可知,甚至都无处可想。

这不只是一个好人的悲剧,更是那个时代的彻头彻尾的悲哀。人善良有错吗?没错,错的是这个薄情的世界和薄情的人。

你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你心疼他,你在他被调走的时候,偷偷跑去看他,你万分纠结,始终没有说出那句藏在心里的话。

你收藏了刘峰准备扔掉的东西,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战友们。你当着其他战友的面,大声的说:“刘峰,你明天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你不只是说给刘峰说的,更是说给战友们听的。

你想让他们知道,刘峰没有错,他的好不会因为对一个姑娘表达了自己的爱意消失殆尽了。你们不懂他没关系,但他还有我。

那天,你是唯一一个给刘峰送行的人,你对着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就像他一开始带你进文工团对着你敬礼一样。

后来,他去了前线,你去了护士站,一别,即是天涯。

但是那句话,却一直都藏在你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经历的厚重,变得越发炽热起来,它是有温度的,就像你始终有温度的内心。

分开以后的这些年,你在前线救助了无数的伤员,当自己的暗淡的成长经历加上每天面对的血腥和残忍,你终于还是崩溃了。你进了精神科,渐渐地,你谁也不认得了。

你疯了。

刘峰在前线遭到突袭,受了重伤,失去了一条手臂。

后来,解放了。

文工团也解散了。

你曾经的战友们,在舞台上最后一次表演,你看着他们,跟着音乐身体自动摆动起来,你跑到外面,在空无一人的夜色中,翩翩起舞。

那段舞跳得特别美,就像你曾经稍瞬即逝且带着伤痕的青春。

解散以后,大家各奔天涯,从此踏上不同的路途,山高路远,不知何时才会相见。

又过了很多年,你一定想不到吧,曾经给过你温暖的战友萧穗子成了一名作家,她把你写进了书里,书名叫做《芳华》。

你更不会想到的是,无数人因为你的芳华,会在一片漆黑的电影院里,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你看,这个世界并非薄情。

有不计其数的如你一般的灵魂,有过一段很暗淡带着隐隐伤痕的青春。它们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和解,消化,但是那段青春,从来都不曾褪色,甚至越发的温暖,就像散发着光芒一样。

刘峰呢?刘峰还是那个好人,三十多岁的他,脸上有说不出的沧桑。

他的老婆跟别人跑了,他说,自己只是个残疾人,谁愿意跟着他呢?他不怪任何人。

刘峰还是刘峰啊,一点都没有变。他给一家书店跑腿,车被扣押了,被讹了1000块钱,他们把他打翻在地,把他的假手臂仍在地上,丢在大街上。

还好遇到了曾经的战友郝淑雯,她把刘峰扶起来,对着那帮人骂了句脏话,帮他把车取出来,帮他交了被讹的钱。

郝淑雯没让刘峰还,她死掉了欠条说:我们的战友情还抵不过1000块钱吗?

他们一起说起了曾经的战友,说起了各自如今的生活,文工团没有了,时代彻底变了,但是那段曾经的年华,却越发的鲜艳起来。

而你啊,亲爱的何小萍。

最后你终于还是见到了刘峰。

你们去陵园祭奠长眠的战友,多年后再见,你们都不再年轻了,但是原谅我,始终都没有办法将你们和年老联系起来。

你问刘峰:“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点燃一支烟,意味深长的看着远方,悠悠的说:“这要看跟谁比了,如果是跟长眠的弟兄们来比,我活的很好。”

良久,你说:“你还记得当初你被调离文工团我去送你的时候吗?”

他说,记得。

你抿了下嘴唇,鼓起勇气说,那时候一直都想跟他说一句话,但是始终都说不出口。

他看着你,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刹那间,你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眼睛里,你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然后慢慢地说出那句:“你能抱抱我吗?”

刘峰想都没想一把把你揽入怀里,你的眼泪终于滑落。

刘峰哭了,电影里的我们也哭了。

屏幕上显示一行字,说:致敬我们逝去的芳华。灯亮起,我们却久久不曾离去。

电影结束了,但是亲爱的何小萍,你的芳华,却从来都不会结束,它们不仅永远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更是永远的存在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从电影出来,我紧了紧围巾,将手插进大衣的口袋。

广州的冬天也来了,毫不留情的12月份,带来了让人不知所措的寒意。我匆匆走在路上,看着身边的经过的每一个人,心里在想,这些人,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有一段芳华。他们也是第一次做大人,每一个大人都曾经是小孩,有过一段或喜或悲的青春。

但是后来,他们被生活打磨的不成样子了。

做一份不怎么喜欢的工作,成立一个梦想中的家庭,有了妻子,孩子,成了丈夫,父亲,他们在不同的角色中间转换,却唯独忘了自己。

但是无论到了哪个年龄段,生命中的那些片段,都不曾被遗忘,也不曾有一丝褪色。

我们都会长大,变老,然后死去。

但是芳华不会,芳华永远存在记忆里。

芳华永远年轻。

而亲爱的何小萍,无论岁月对你多么残忍,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明媚的姑娘。

世界晦暗,唯你发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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