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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迁徙以及海南岛各族群的来源与分布

2018-06-06  本文已影响3085人  萧烟

——“海南岛族群的来源分布以及海上丝绸之路对海南的影响”主题报告第二部分

一、现代智人走出非洲,数支群落沿不同路线来到中华大地

越来越多的考古资料都在支持这样一种说法:现代人类的祖先,来自最早7万多年前走出非洲的现代智人,他们扩散到了世界各地;中国本土发现的早期猿人如巫山人、元谋人、蓝田人、北京人,从遗传学及DNA基因分析,均不是现代人的直系祖先。当然这年代有待商榷,譬如最近在湖南道县发现的古人类遗骨就属现代智人,活动时间约为距今8万至12万年间;那么“走出非洲7万年”说有待改写,但“源于非洲”说却已为学界公认。

东非大裂谷的形成,为古猿人进化创造了条件,大裂谷以东的环境也利于人类向远方迁徙。其中一部分人陆续渡过红海,沿阿拉伯半岛的南北海岸迁徙;其中沿南海岸迁徙的人群扩张到波斯湾北部,一部分沿陆路向北,在高加索地区分成了东西两脉,西脉由北欧进入欧洲,与沿阿拉伯半岛北海岸由南欧进入欧洲的群落一道,最晚在距今二三万年前消灭了早先从非洲迁来的尼尔德人,从而主宰了欧洲大陆。而东脉人群从高加索继续向北,经中亚草原扩张到西伯利亚、蒙古草原一带,成为阿尔泰语系和汉藏语系诸民族的祖先;还有一部分继续往东经过白令海峡到达美洲,成为印第安人的祖先。其中的汉藏语系从蒙古高原往南渗透,一支扩张到了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形成以华夏族为代表的汉语族群;另一支扩张到青藏高原和大西南,并且继续往印度洋海岸扩张,形以早期羌藏民族为主体的藏缅语族群。

再回到波斯湾,当时迁徙到这里的现代智人,有一部分继续沿印度洋海岸向东迁徙,成为南亚语系、南岛语系等群落的祖先;其中有一支进入中国南方,成为壮侗语系民族的祖先。

此前,国内语言学家普遍将壮侗语系作为一个语族归入汉藏语系,国外学界则将其归入南岛语系(即马来—波里尼西亚语系),也有人归入南亚语系,可见该语言族群来源及其受影响的复杂性。现在,越来越多的国外语言学家将其归类为一个独立语系,也称为侗台语系;该语系人群的后裔现在多集中在中国南方,以及邻近中国的中南半岛国家。

二、中华大地上族群的迁徙与融合,民族分布格局由此形成

在广袤的中国版图上,栖息的族群的来源主要是汉藏语系、壮侗语系以及他们融合的后裔,当然也伴随着北方阿尔泰语系的各族群世代居住在北方草原地带和西部的沙漠绿洲,形成中国北方和西部少数民族;而壮侗语系人群则集中在中国南方,还有南岛语族以及南亚语族人群向北渗透,形成了中国南方的各少数民族。

当时,华夏族多集中在北方的黄土地上,代表性部落有炎帝和黄帝部落。而中国南方则因为空气湿润土地肥沃,被广袤而密集的森林覆盖,壮侗语系族群藉此北扩,羌藏语支的部分人群由此东进,当然也有汉语族群的南下,分散在这茫茫森林中。在铁器还未大面积使用的青铜时代,被茂密森林阻隔的南方族群,生存空间多得显孤立和封闭,文化多元,缺乏有机的联系;如江浙的良渚文化、湖南城头山文化,西蜀三星堆文化等。南方的地理环境,注定在这里生存的早期族群难以凝聚成大的部落,个别部落走出森林向华北扩张,最终也多败退下来,最典型的蚩尢部落即是如此,该部落被认为是壮侗语族的早期先民。

因为生存空间的争夺,中华大地上族群的争斗与融合从来没有停止,就有了汉藏语系、壮侗语系以及其它族群的交集。因为环境优势而拥有较强凝聚力的华夏族,在夏商周三朝向南方所谓的蛮夷之地分封和征服,尤其西周大规模的铁器生产,大量诸侯分封到南方开疆拓土,森林被砍伐,平原和丘陵得以开垦,形成了楚国、吴国、越国等诸侯国,还有后来在岭南形成的南越国,让汉藏语系和壮侗语系的各族群在这时候大规模融合,壮侗语系中有好些孤立的语支都在这“王化”中消亡,有些没有融合的族群只能往闭塞的山地迁徙,而东南、岭南、以及西南高地更多保留了壮侗语系以及藏缅语系的分支族群,他们大多被归入到百越民族中。

这样,中国民族区域的大格局基本形成,从DNA基因上分析地域人群,中国北方人群基因来源单纯得多,而越到南方越复杂,更支持了以上的中华人群分布学说。历史上很多少数族群的语言就在这时或交融,或消亡,互受影响,这可能就是很多学者将壮侗语系归入到汉藏语系中的原因。

民族大融合,其实就是族群之间经过联合、通婚、战争等,不断地交融媾合、提纯复壮。最终,在我们的国土上凝聚了全球最大的族群——中华民族。

落笔峰远眺

三、海南岛的早期人类活动,百越民族为海南族群的主要来源

落笔峰,位于三亚市境内的高山与平地过渡地带,为一个独特的喀斯特山体;向阳的山坡有一个独特的小溶洞,称为落笔洞。倒三角形洞口形同女性的生殖之门,孕育了海南岛迄今发现的最早期人类活动遗址。

落笔洞进深才十余米,在此活动的人类为距今约一万年上下;人们在这里发现了8枚晚期智人牙齿化石,还有大量的石制品骨制品,以及脊椎食物及水生食物残留。有人将落笔洞人归为黎族先民,但这值得商榷,因为从一万年到五千年之间,海南再难找到人类活动遗址,这数千年间又成为一遍空白,海南岛的人类活动又沉入到绵绵暗夜。

到距今五千年甚至更早,黄河文明已经奠定,长江中下游的密集森林中,不同地点均产生了不同的孤立文明;孤悬海外的热带海岛,人类足迹也渐渐频繁起来。距今五千年以来的人类活动遗址处处可见,且一脉相承,这在海南岛的南方居多,光宁远河流域,就有大茅遗址、高村遗址、沟口遗址、河头遗址、卡巴岭遗址、三间坡遗址等等;在这些遗址中,有大量的石锛石凿石斧出土,还有粗砂陶,说明海南岛的人类文化开启于新石器时代。

这种陶器直到近几百年还出现在土著人的生活中,早期的刀耕火种耕作方式延续到现在,山栏米就是这种耕作下的产物,山栏酒成为稀缺的佳酿,说明这不同时期的人群具备传承关系,同时也说明这个孤立海岛文明的单一和社会发展的缓慢。

这些早期活动的人类,基本上可以归为海南岛目前各族群中登岛最早的居民——黎族先民。因为地缘关系,海南岛的先民与壮侗语系的族群则发生了不可回避的交集;在海南居住的早期居民——黎语族群,其语言则跟岭南大陆的壮族有很大关联。

四、美丽的海南岛,各族群栖息的和谐家园

从民族语言以及汉族的各方言着手,将不同语言划分为不同的族群,那么海南岛的传统族群主要可分为以下十大群落。

1、黎族语言群落

2、苗族语言群落

3、海南回族语言群落

4、临高话群落

5、儋州方言群落

6、迈话方言群落

7、哥隆话群落

8、军话方言群落

9、疍家方言群落

10、海南话方言群落

针对以上族群语言,我们来一一讨论他们的来源、迁徙、分布。

黎族各方言支系的传统服饰风格

1、黎族——古雒越人后裔,海南最大的少数民族

黎族先民,主要来源于岭南的百越民族,应该是以雒越人为主体,肯定也融入了当时活跃在岭南的西瓯、南越、南瓯等人群,语法受到他们的混和影响。如今,南越、西瓯、南瓯等古老的语言分别汇入到了汉语方言和壮侗语系族群中,以黎语的复杂性,肯定还有这些古老族群语言的残留;总之,黎语在壮侗语系独成一支,但基础词汇和语法也与壮泰语支接近,至少有两千年以上的隔阂,后来不排除陆续有其它族群汇入,但黎族的基础语言在先秦时期已经基本形成。

黎族分侾、桤、润、美孚、赛五大方言支系,有些支系之间语言不通,可见他们来源的复杂,进岛时间也有先后,横跨数千年。其中居住白沙一带的润黎,环境相对闭塞,语言与风俗与其它支系有很大差异,被称为本地黎,可见他们登岛的时间更早,与岭南一些消失了的古老族群可能有更深的渊源。

 最早,黎族人的生活范围遍及全岛,后来其它族群先后登岛,黎人渐渐退缩到海南岛中南部山区与台地,如今在昌江、白沙、琼中、保亭、五指山、乐东、东方、陵水、三亚等地广泛分布,其它如万宁、儋州、琼海、屯昌等邻近山区也有部分黎族乡村,他们维持着游耕状态,当然农田耕作也是他们的主要生产方式。

黎族的传统居室为茅草屋,船形屋是其中的代表;他们曾经在山上耕种旱稻,称之为山栏稻,由山栏米酿成的酒称为山栏酒。传统的黎锦、黎陶等工艺,是黎族艺术的瑰宝,均已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黎家祝酒辞、竹竿舞等等,均为黎族的传统文娱艺术形式。其中哈方言支系更多有汉族融入,生活风俗更多受到汉族影响,如习惯村口和院落设有土地公神位,堂屋置有祖先神位等等。

如今,海南的黎族人口已将近130万人,是海南最大的少数民族,其中哈方言支系占70%以上。

传统苗族服饰

2、海南苗族——响应中原王朝的征召而来的民族

 海南苗语,又称勉语,该语言其实属于苗瑶语族中的瑶语支,而非苗语支,所以他们的族名归属值得商榷。

海南苗族主要从广西征召而来,大约来自明代的嘉靖和万历年间,那年代对边境管控加强;而海南黎族在其它族群挤压下,发生频繁暴动。中央王朝本着以夷制夷方针,在黎族生活地区迁进了不少苗族;后来,更多苗瑶族人前来投奔亲戚,或谋生逃难,都汇入到了海南苗族中,当然也不乏其它族源的融入。

这就注定了苗族与黎族伴生的现象,海南苗族也曾被称作苗黎。由于人口稀少,山地的沟谷已由黎族占据,他们只能选择更高海拔地带,居住分散,不像其它语言族群汇聚成遍,他们散落在中南部各民族地区,呈孤岛状态。

由于缺少耕地,苗族大多在深山里过着游猎生活,多居住茅草屋,习惯刀耕火种。直到解放后,大量苗族同胞在政府的安置下才大量迁徙到沟谷中生活,聚集成传统的苗族村落。经过长期隔阂,他们的日常风俗与内地苗族发生了很大区别,而与黎族越来越接近,包括服饰也有近似之处,色调以靛青为主调,也更注重传统“三月三”节日。海南苗族的传统婚姻中,男子入赘较为常见,但子女还是多随夫姓,到一定时候也可以选择回到男方家。

 海南苗族注重祖先崇拜,自然崇拜也占有重要地位。上世纪初,在海南琼中部分地区的苗族又受到基督教影响,上帝代替了诸神,凡遇不顺心的事都向上帝祈祷。蜡染、苗药,都是海南苗族的特产,他们的语言与广西省凌云县与思恩县的瑶族语言相差不大,如今海南苗族的人口大约为七八万。

传统的三亚回族婚礼现场

3、海南回族——海上丝绸之路的泊来人群

海南回族,多指传统居住在三亚市回新、回辉两个社区中的居民,他们在解放前被称为番人,解放后才划归为回族。他们的语言,也被称为“回辉话”。

海南回族的来源与海南其他族群迥异,也与内地回族迥异,而与“海上丝绸之路”有很大关联。唐朝开始,就有很多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通过海上丝绸之路途径海南,有些人就地驻留。而当时在东南半岛还有一个族群——占族,最初生活在马来半岛以及柬埔寨南部,后来大量地向东聚集到越南南部,约公元192年在此建立占婆国,东汉文献上称这个国家为林邑。

唐宋以降,占族人开始信奉伊斯兰教,随着中东穆斯林的迁徙,陆续有占族人随迁海南,在各港口驻留,经商,有些世代居住下来。大约在明代,越南黎朝政权以及后来的阮朝政权大举兼并占婆国,大量占族人跨海避难,汇入海南;明清之际海南回族最多达到20余万。后来由于清朝数次教难,大量回族离开海南,也有一些被海南其它族群同化;残留的穆斯林,汇集到了当时的三亚里附近的“番村”,明清设置“所三亚里”。后来日军侵华,将大量回族迁至羊栏镇,由此形成回新和回辉两个居住地,形成今天的海南回族。

羊栏镇,曾改为凤凰镇,现在统归天涯区,其中的回辉社区、回新社区就是海南回族的传统家园。海南回族所讲的“回辉话”,是以古占语为基础,属南岛语系的马来语族,同时混入了一些中东音,到海南后又夹杂不少黎语、汉语,成为海南极独特的语言。

三亚回族的生活习俗与伊斯兰教息息相关,这里清真寺的密度为中国之最;因为沿海,他们固守传统,以打渔和经商为生,保留很多沿海渔民的生活特征。穿着方面,他们又保留着浓郁的穆斯林特色,少数男子戴无檐平顶“回回帽”,有白色和深色之分,女子都要佩戴各种花色的盖头丝巾。饮食方面不食猪肉、狗肉、动物血液等,喜食鱼肉和牛肉;建筑多穹窿顶,门窗也喜欢设计成圆拱或尖拱形状,门头多标识《古兰经》箴言。三亚回民极重视《古兰经》,学习气氛浓郁,拥有大小十来所宗教学校,每天要做5次礼拜。大型宗教活动有开斋节、古尔邦节,有时还有穆圣节,均以伊斯兰教历计算……如今,三亚回族人数已超过10000人。

临高境内的古牌坊

4、临高语族群——与黎族近亲的古雒越后裔

海南还有另一支古雒越人分支,这就是临高语人群,他们与黎族近亲,因而也曾被称为熟黎;但是在公元前111年朝廷剿灭南越国,在海南划定二郡,典籍中记载的海南主要族群为骆越人和俚人,这骆越人应该就是临高人先人,而俚人就是黎族的先人了。

临高人的先祖可能生活在古雒越人的东缘,他们登岛时间相对晚,延续时间相对长,语言更接近壮侗语系中的壮泰语族。临高在海岛北部留下的痕迹也更为丰富,最早广泛分布在海岛北部的海口、文昌、定安、澄迈、屯昌、临高等地,黎族先民也就在这时开始慢慢南迁。这琼北平地形同一个栖息驿站,从大陆南端来到海南的一个又一个族群,先期都会在这里栖足,然后往别处迁徙,直到数量庞大的闽南人群来到海南,以人数优势才得以在这肥沃地带扎根。临高语族群在后来登岛族群的扩张和挤压下,渐渐退缩到今天的临高县大部,儋州市东北,以及澄迈县以北地带,使这一人群的先民与黎族先民分割开来,从而得以独立发展,与周围的汉族群体通婚越来越频繁,汉文化向四面渗透,从而冲淡了其少数族群的身份而接受汉俗,后来整体划归为汉族。

临高话与今天的壮族、傣族,还有泰国的泰族、缅甸的掸族,老挝的老族,都有着较近的血缘关系。但是长期与岭南汉族尤其闽南语族群交集,因而其语言混和了不少汉语,如今使用这一语言的人群为60余万人。

儋州海岸晒盐的火山石臼

5、儋州话族群——迁入海南的早期岭南汉人后裔

儋州话,明显带有中原汉语与南越语的混和特征,可见他们最早的来源应该是西汉的古南越国,是南越人与汉人融合后,又遭到汉王朝剿抚,一部分来到海南,因而少部分保留了古粤语;平定岭南的伏波将军路博德、马援等,经常被他们提及。

直到隋朝成立崖州,州治设在广东高州一带,粤南与海南联系密切,大量粤语人群通过雷州半岛迁徙到海南,他们习惯近海生活,而当时沿海地带多被临高人占据,他们便沿着西海岸一路往南,选择儋州之地扎根,汇成儋州话人群,其语言可大致归入到汉语的粤方言中。

如今,这一人群分布在儋州市大部,以及昌江县西北的海尾、南罗,白沙县临近儋州的部分村落,这一人群如今已发展到100万上下,在海南方言中仅次于海南话和黎语,是海南第三大方言。

6、迈话族群——最早在崖州生根发芽的粤语人群

迈话,是分布在三亚地区的一个特定人群。

迈话先人大多来自福建,但后来融入广东沿海的渔民中,语言也基本属于粤语,在元明之际迁徙到当时位于宁远河流域的崖州,最初在大蛋港一带汇集,明初迁至州城四厢进行农耕生产,分布在拱北、城东、水南一带,与州城很多来自中原的移民混居,语言又受到官话影响,形成独特的迈话。明清时期,迈话人群又陆续有人迁徙到三亚河流域的三亚村、妙山村、林家村、羊栏村等地,形成今天的迈人分布格局。

迈人坚守汉族传统,具备明显的农耕居民的生活习俗。因为人群来源复杂,迈话在粤语基础上,混进了闽南语、客家语和官话成份,也混有少部分黎语和回辉话。如今,在海南岛使用迈话的人数约为一万二千余人。

7、哥隆话——黎民族与其他族群的混和语言

哥隆话,是以黎话为基础语言,混和汉族数种方言的一种新型语言。

哥隆话人群分布在海南岛西部的墟镇或屯军之地,他们先是被周围的军话人群、闽南话人群分割,然后与其它各族群混居通婚,形成了一种独有的混合语言,被称为哥隆话,海南其它地方类似的话也被称为村话。

哥隆话与黎语的同源词达到40%,但受到古代西南官话、儋州话和闽方言的极大影响,也保留了汉语大量的古音和古义。他们的居住地与黎区隔离,被军话和海南话人群包围,呈现出小地方的移民文化色彩,受到深厚的汉文化渗透,跟临高话人群一样,也整体划归为汉族。

如今,哥隆话人群主要集中在昌化江下游的东方市和昌江县境内,人口约6万多。

昌江军话区一带兴起的峻灵神崇拜

8、军话族群——在海南诸地方语言中最接近官话的族群

唐宋以来,海南都有驻军,从大陆抽调不少壮丁戌守海岛。同时,各行政机构的设立,促进了官话在海南各方言区的推广。

到了明代,更加强了边备,大量民丁从西南汉族地区征调至海南,卫所制度就在这时候建立;尤其明末黎乱频繁,每次都要从外地调派军队平叛,最多一次有十万人,他们通行军话,不少留下来化身民籍,与土人结合;数百年发展,形成了今天的军话方言区。

海南军话主要是西南官话为基础,结合中原王朝的官话,同时又与当地语言有了很大的融合,是与当今汉语普通话最接近的海南地方方言。军话人群大致分布在昌江、东方、乐东、三亚等沿海地带,儋州和临高也有分布;他们多居住在当时民族地区的中心城镇或临海地区,呈弧线带状分布。现在海南西南部很多带“所”的地名,都曾是屯军之地,也多为军话族群的生活区。

海南各地军话都受地方方言影响,但基本相通,很多地区的军话与北方汉人交流时不存在语言障碍;如今,军话人群已接近12万。

已消失了的三亚河口疍家渔船停泊景象

9、疍家话族群——以船为家、远海漂流的渔民

 疍家话,又称水上话,多为打渔为生,以船为家的渔民,他们很多人以前在岸上没有房子,被称为疍民。

传说疍人来源于河南澶水一带的古亶人,后来迁徙到内陆江河以及南方沿海,广泛分布于浙江,福建,广东,广西,海南,香港,以及东南亚的沿海地区和主要内河,因此疍家话不是单纯的某一种方言,在不同省份指代不同的方言,后来也多将在陆上房地、长期以船为家的人的人,统统归为疍民。南海一带的疍家人,又相传为西汉灭南越国,大量越民被逼到海上,成为疍民。

但是,以现在海南疍家话与粤语的渊源,应该不会那么早,大约为元明时期,广东阳江等地的渔民向四处漂流,其中一支在海南各河口聚集,并没入籍,经常来去原籍,因而这一人群带有流动性,但有很大一部分在各河口两岸建立疍家棚和居所,有些就世代居住了下来。解放后,政府为各地疍民划定生活区建立家园,在很多河口地带形成了海南疍民区。海南疍民分布在三亚河口,红沙,以及琼海的潭门,陵水的水口村等地,基本都已上岸居住,生活相对富庶。因为常年在海上漂流,与广东原籍交流密切,疍家话基本保持了粤方言的原貌,属广东的地方方言。

海南现有疍民约4万人,身为渔民的疍人形成了独特的民俗,对海鲜的烹饪自有一套,咸水歌是他们出海打渔过程中形成的一种自娱自乐的歌调,在广东民歌的基础上形成。因为他们历来有远海打渔的习惯,南中国诸岛清末以来就出现在他们的海上指南——更路簿中,因而中国广阔海域的开拓就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传统的崖州民居

10、海南话——闽南人的大量涌入,汇成了海南岛基础方言

 最后,就要讲到海南岛的基础方言——海南话。

海南话属汉语方言中的闽方言分支,讲海南话的人口超过500万,是海南本地方言人口最多的族群,且还有300万左右的华侨以海南话为母语;海南话与雷州话、潮汕话,均为近亲语言。

闽人自古就有人陆续迁往海南,很多大姓的族谱可以追溯到唐朝。但闽人大规模地进入海南,则要追溯到南宋末年和明朝末年的两次少数民族政权的南下统一中国。南宋末帝被元军一路追杀逃入闽南,然后沿海岸线继续南下,以福建莆田和漳泉为主的闽人随之迁徙,在崖山海战后,这些遗民又陆续往南逃避元军残害,集中到雷州半岛一带,其中大批人陆续进入海南。明朝末年的情形大致相似,在清军的残酷追剿下,闽人南迁又形成另一个高潮,海南、台湾、东南亚等地,都是他们理想的徙居地,海南跟台湾一样,因为闽人的不断进入,汇入其他的汉族居民,也融入了部分海南原住民,汇成海南最大的一个群体——海南话群体。

 由于海南岛特殊的地理位置,海南话受外界语言干扰较少,大量的古汉语词汇和语调得以保存,可谓古汉语的活化石。与闽方言对比,海南话明显掺进了粤方言、客家方言和官话,也融入了部分海南本地的黎话。海南话群体坚守汉族生活传统和民族文化,重视文明教化;虽处海岛,却更完整地保留了很多中原文化传统。

清代中叶以来,大量海南人到国外谋生,海南与外界的沟通交流变得频繁,风气为之一开,为中国的文化、思想、政治、经济等领域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综 述

人类的迁徙路线,已经依据语言的归属而大致有了清晰的脉络。作为弹丸之地的海南岛,其语言十分丰富,除了以上十种传统语言,其它还有以客家话为基础的艾话,受汉语影响较深的黎方言——那斗话,受赣方言影响的附马话等等,都属极少数语言,为个别村庄使用,这里不再详述。

海南岛,为语言学家研究族群的迁徙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范例,有待更多的专家前来进行深度探究。

作者说明:

本文为2015年中国人文地理学术年会本人的现场报告第二部分,在原PPT基础上调整转换成文;文中借用了大量前人学术成果,同时有很多个人推论,未必都准确,欢迎专家学者们探讨和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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