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

小时候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爷爷，自己住在一个三面封闭的院子里。他的院子很蹩脚，几个邻居家的门都开在另外的方向，三面看去都是别人家的墙，一条路似乎只为他家存在。印象中他家大门上有两个铜的扣环，那时铜也是很少见的了。

他一生没有成家，一直一个人住。有一个兄弟在县城，有一年拾棉花的时候，他的两个侄子回来帮他拾棉花，我们的地靠着，他的一个侄子还教会了我唱游击队之歌。

后来他老了，老了就讨人厌。去别人家串门的时候也越来越少，有一次来我家串门，肺已经不好了，把痰吐在我家屋里的地上。在外面遇到我们，仍然会叫过去，从口袋里抖抖索索掏出一块或者两块糖给我们吃。

老人都是可怜的，有孩子的到不会吃不上饭，遇事也有依靠，但总免不了吵架生气的事。像这个爷爷这样没孩子的不多，他话不多，该是内向的人。内向的人做农民也合适。

死的原因是夜里吸烟，烟头落在被子上，烧了。具体是故意还是不故意的，我并没有答案。是躺了几天才死的，临死前还要我父亲给他买了一只烧鸡。人死前总有想吃的东西，我父亲死前几天要吃西瓜，我买了给他吃了点。有一次要甜瓜，无奈冬天买不到，后来上坟的时候姐姐总是买甜瓜上坟。

每年冬天过年之前，村里总有几个老人去世。而且从来不是单独的一个，多数都是男女搭配。孩子们有的哭的很响，但父母活着的时候并不孝顺。哭得响是为了子孙集福的，不全是为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