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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闲谈

2016-12-09  本文已影响616人  徒忧子

大抵是因为懂得了珍惜时间、流连人生的缘故,渐渐地,不知不觉地,竟惹上了些似乎本该属于中老年人的习惯,也爱在一年的尽头里,静静地回顾自己一年来所走过的路,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偶尔回顾一下过去,想来还是有些裨益的罢,所谓知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诚然,年初以来的碎事还远够不着一个“古”字,但这其中的道理,我以为是一个样的,至少可以警醒自己避免重犯类似的错误,给自己提炼一点微薄的人生经验。退一步,不,不妨连退数步来说,就算这一点小小的期望也达不到,我想,也还不至于毫无动笔之必要的。懂得品味人生的人,往往都有个很美好的习惯,就是每一年都去拍照,记录最真实的人生轨迹。我,一介文人,且又不习惯照相,自然是选择弄文墨了。加之我又觉得笔墨的力量,似乎要在照片之上,虽不及照片逼真,然而这里头有情感,有精魂。要是将来有了孩子,学会了认字,而我的文章恰巧又还没有湮灭的话,那么,他就可以知道自己的爹爹当年一路上是怎么走过来的了,如果他真有兴趣想知道这些的话。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过得的确不够好,我想,但凡出身寒门的大学毕业生,应该都不难体会的。虽然我素来不喜欢回忆,因为一旦回忆,总是首先想起那些令我不愉快的事情,要想从过去的岁月里寻求一点残存的快乐,就如幼时在垃圾堆里找玻璃球一样,总要扒开很大一堆的垃圾才能看到一颗,且还不一定完美;可是,我今天却很愿意破一回例,愿意简述一下自己过去一年里的足迹。二零一四年,还真够折腾的哩,一年里几乎都在换工作,没安定过。如果我自己不提,也许很多朋友都已经忘记我在一四年年初的时候还是一个刻章店里的学徒呢。在刻章店里,活儿不算辛苦,没有客人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书,想想做文章的事情,但就是粮饷少了点,而且要抛头露面,与市井俗人锱铢必较,这让我很不爽。我是在一三年十月份去刻章的吧,老板是个女的,她认为我人品可靠,忠实可信,我才上班不到一周,她就把店铺里几乎一切的事务都交给我了。过完年回来,我自己一个人打理店铺,她还在湖南老家,没想到开门上班第一天,我就遇到了一个扭转我人生走向的人。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来刻章的,看她要刻的内容,就知道是做母婴店的了。一开始她嫌我开价高,要费唇舌跟我砍价,而那时候我偏偏又不怎么想做生意,想看书,也就没有跟她磨。她大约是觉得无趣了,就转身走了,不过不到两分钟,她又拐回来了,我还是要开出原来的价钱。她同意了,于是我就给她刻。刻的过程中,我感觉她似乎在观察我,但我没有回头去看她。一个老太又什么好看的呢,要是漂亮的少女,说不准我还会故作镇定地偷偷瞄两眼,算是过过瘾。她终于开口了,问我关于工作待遇方面的事情,我立马有所警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才好。但是我转念一想,虽说这年头的人复杂,但是我想,说说自己的工作待遇,想来还不至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吧,顶多,就让人家笑话一下。于是犹豫了两秒,就如实告诉了她。然而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激动地说,“你的工资少了点,不如你来帮我做吧,我这儿正好缺人。”她开出的薪资,比我当时的薪资多出1000元,上班时间也是10个小时。跟着她又跟我说自己家里是开淘宝店做母婴产品生意的,我如果愿意过去,要做的工作也没什么难度,会用电脑打字基本上就能胜任。这的确让我心动,她给我一张名片,又要了我的手机号码,希望我能尽快给她一个答复。那时候,我距离发工资还有一个星期左右,我想拿到工资之后再定去留。我当时就很明白,在刻章店里是不宜久留的,但是那女老板待我还算可以的,才做了两个多月就跑,是不是快了点呢。大概是天意吧,忘了是怎样的蒜皮小事了,她带着婚变的怨气在电话里朝我吼了几句,这让我一下子就打定了主意:走。

于是,我就过去做了个淘宝客服。过去之后,我渐渐察觉出自己看错了人,那位出高价挖我的老太,其实是个言而无信、相当垃圾的俗人,为了区区的几块钱,居然可以在安静的小区里与同等级别的刁蛮客户高声对骂,小区里的门窗震得嗡嗡响。我做了大半个月,就有预感,觉得自己似乎上错了船。好在那个老太的儿子,一个同样垃圾的年轻傀儡老板,舍不得出钱聘请美工,就怂恿我去学点美工技术,希望我能帮他把产品的图片处理得好看些,好吸引更多的人来买。学着学着,我觉得美工的工作还是蛮有意思的,尤其是看到网上的一些教程,看到那些人用一些原本很不起眼的素材略略处理一下,就变成一张相当精妙的图片了,可谓鬼斧神工。与此同时,我还发现了美工这个新兴行业似乎更容易混饭,也更加有前景,还不用天天面对那些垃圾一样的客户,这可以少受多少窝囊气啊!事不宜迟,我立马开始了自学美工的征程。摸爬滚打学了两三个月,发现单凭自己摸索,是不行的,于是又在网上花了几百银子报了个美工培训班,学了两个来月。这几个月里,我做梦都想赶紧学好美工技术,好早日离开这乌烟瘴气的鸟地方。求成心切,我就几乎天天熬夜学,学到凌晨一两点,次日八点稍过就起来准备去上班,连续10个小时,晚上打包快餐回来,一边吃一边听课,课后又反复温习,演练。呜呼,自己身子本就瘦弱,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呢,两眼发红自然是免不了的了,还病倒了两次,现在想起来我还心有余悸,当时我四肢发软,两眼带泪,蹲在厕所门口呕吐的那一刻,我真怕自己要到此为止了。好在上天佑助,我熬了过来,要不然,我现在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儿扯这些呢,嘻嘻。

到了中秋节前后,感觉自己似乎小有学成了,虽然翅膀还不算怎么个硬法,但是也要试试飞了,于是就提出了辞职。当时,恰巧上晚班的那个女同事先我一天提出辞职了,这就致使我成了上晚班的继承人了,或许换句话说,如果我不走,我就要天天熬夜上晚班了。老板一家知道我也要走,自然是想方设法留我了,但是我心里有数,一切的花言巧语对我都不起丝毫作用,反而只会让我更觉得虚伪,和恶心。我这样一味地说他们有多垃圾多垃圾,也许有些不知实情的善良的朋友会很天真地认为我缺乏人情味,说话有些过分,但我今天不想在这样的垃圾(原谅我又用了一次“垃圾”) 身上浪费太多的笔墨,倘若将来有机会,或许我会以小说的形式来刻画出这类人物的丑陋面目吧。

辞职之后,顿感轻松,仿佛一个久居幽室的人重新看到了和煦的晨光一样。我心里其实并非不知道,但凡打工,尤其是下层的打工仔,根本没什么好日子可言的。一份份工作,就如一个个火坑,我们换工作,岂敢奢望上天堂呢,不过是希望找到一个没那么热的火坑罢了,免得自己一下子烧死在那里。还有几十年饭要吃呢,自然是要找个没那么热的火坑,让它慢慢烧,慢慢儿烧。辞职一个月左右,我就找到了一份美工的工作。因为自己刚入行,需要一个学习、演练、成长的平台,所以我开价不敢开过高,怕高了会被堵在美工行业的门外。最终谈好的待遇,无论是上班时间,还是薪资、假期,都要比之前的那份好得多。这让我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我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让自己技艺日精,不要糟蹋上天的恩赐。做了两个多月,渐渐地,感觉这个火坑也还是热了点,不太舒服,心里盘算着过完年之后要不要换一个。孰知一个休息日的下午,忽然接到通知,说两个老板闹不和,散伙了,今后不用去上班了,工资稍后就会到账。 ——真想不到,他们竟然先出手了。也罢,那就继续找呗。闲了一个星期,我就开始找新的工作,因为那时候已经是淘宝双十二前夕了,找美工工作似乎比较有利。因为做了两个多月的美工了,对美工的工作内容与要求也比较熟知,心里终究不像当初那样,一点儿底也没有。前去面试的时候,我说自己做淘宝美工一年多了,那时候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可以侃侃而谈,底气十足,丝毫没有露出破绽。这位年轻的老板颇有见识,重视美工,他拿我之前的作品和他的前任美工旧作相比,对我感到相当满意,开出的条件也比前一份美工工作要好。我没有当场应承他,就说先考虑考虑。出来的时候,他送我去搭电梯,还说很希望我能加入他们的团队。唯一一个小遗憾,就是我之前的那个老板做的都是淘宝集市店,档次不高,要是做过天猫商城的话,我的身价还能更高一些的。我一直很想做天猫商城的美工,想做档次更高的图片,在我看到这位新老板拥有一家新开的天猫店,且店铺装修的整体水准略逊于我的那一刻,我就基本上有了主意了,决定留在这儿,一步一步来。上台阶,总是一级一级来的,泡妞不也要靠慢慢磨么?这道理,我也是知道的。

加入他们之后,我发现这位青年的老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办事勤谨,重视人才,做起事来总是一丝不苟,追求完美。他本是设计出身,于设计,在动手方面我或许能够稍胜于他,但是在审美品味之上,他的确是我的老师。每次接受他的指点,照办之后,做出的图片,档次真的可以连升数等。且他的摄影技术也相当高超,比狮岭一带专门做淘宝摄影的那些人拍的还要好,几乎不用怎么修理就能用了。他还主动教我摄影,说是我学会摄影之后,将来做美工工作会更加顺手,如虎添翼。我觉得很有道理,也深感自己真的很幸运,虽然自己的生活还没有明显的起色,但是,对于一个有志青年而言,再没有什么比找到一个适合自己学习、成长的平台更重要的了。呜呼,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找到这个新的工作之后,我并没有中断自己的美工学习,相反,我投入得更多了,得到的回报,自然是飞跃式的进步。那种感觉,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勤学不辍的懵懂少年,一经高人指点,打通了经脉,顿悟了武学精义,瞬间上升到一个全新的境界。我很庆幸自己有幸两次享受到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一次在文学,一次在设计。学美工,初衷不过是为了混饭,饭若是吃饱了,吃好了,自然是要回到文学艺术方面来,虽说美工的工作并不乏味,但我始终没有想过要在这方面做出什么大的实绩,能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就收手了,并不想耗费太多的力气。一四年基本上都是在谋着饭碗的事,即便偶尔有点小碎片式的余闲,也无法静下心来看几页书,写几行字。一想到自己的工作,想到自己的将来,心儿都提到咽喉处了,哪能看得进去呢,所以一年下来也没写过什么像样的文章。

早在校园里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地听旁人说起,人的棱角总是免不了要被残酷的现实磨掉的,变得成熟起来,圆滑起来。成熟了,圆滑了,就成功了,用他们的话讲,就是混得开了。大学毕业至今,时间也不算短了,各式各样的工作让我看到了真实的众生相,哪怕只是一部分,但不管怎样,总算得上是一个亲身接触过社会的人了,不可再与课室里的天真娃儿们并论,但是,我时常觉得自己的棱角依然存在,并没有磨掉,顶多,也是刮花了而已。看到无耻的行径,听到恶俗的流言,依然是那么的容易激昂。唯一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感觉可以同行的人越发的少了。离开校园久了,我仿佛看到了更多的有志青年萎黄了,从他们的口中,我再也听不到那种激动人心、催人奋进的壮语豪言了。我的脑海中,时而会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一只丹顶鹤长期找不到自己的同伴,心里很孤独,很惶恐,缺乏安全感,而一群泥猪天天在它耳边哼哼唧唧,懒洋洋地给它灌输一些迂腐的滥调,于是,丹顶鹤也慢慢动摇了,同化了,也混在泥猪群里了。啊,我真不明白它怎么会忘记自己头上的那片无垠的蓝天!

也许,我也可以算是一个有梦的孩子吧。这几年,我一路走过来,受过很多人面前身后的冷嘲热讽,起初我真的很生气,想问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嘲讽一个有梦想的人。但是后来,这样的货色见多了,我也慢慢习惯了。习惯之后,似乎还有些同情他们。他们这一辈子想必是永远也无法懂得梦想的高贵与伟大了,他们心里深处或许曾经掠过一些美好的想法,但是他们不敢大声喊出来,想着自己私下悄无声息地努力,成功了自然可以收获人们的掌声,失败了也没人知道,于自己的颜面可谓丝毫无损。其实,这种人从来都是成不了气候的,有史以来,从未听说过有哪项稍微有点长远意义的事业完成于这种人之手,从未有过,且我相信今后也不会有。他们自己没有梦想,或者有过,一萌芽就烂掉了,于是就挨挨挤挤地凑在路边充看客,一看到有追梦的孩子跌倒了,就缩着脖子嘻嘻地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提前分享一下自己微薄的经验:实际上,追求梦想最大的困难,不在于梦想本身,而是一路上自己能否顶住这些无聊看客们的嘻嘻声。有的人英勇无畏,面对着这些只会嘻嘻笑的垃圾们,猛喝一声:“滚开去!”唬得垃圾们即时收声,连退数步,然后自己阔步朝前,继续赶路。有的人经受不起这种嘻嘻的笑声,只好屈服,就如落后了一圈的长跑运动员,趁着人少,自己也挤入人群里面充当看客去了。

恕我狂傲,我看着那些嘲讽我的人,感觉他们真的如同蝼蚁一般,休说他们会有什么远见卓识,我简直认为他们的境界要低于地平线。如果要跟这样的角色来一场平等的对话,你必须得趴在地上,否则不成的。我以为,一个人如果立志要做出一番不俗的业绩,首先就要具备敢于和这类垃圾翻脸乃至于决裂的决心和胆识。不要费心去想怎样才能塞住他们的臭嘴,让他们少笑你几句,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寻找自己真正的同伴,倘没有,就自己走。孤独,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糟糕的事,若是自己利用有方,可以变得睿智。敢问,你见过整天叽叽喳喳、啰哩啰嗦的智者么?不,那是卖菜婆。

近段时间以来,参加了几位大学朋友的婚礼,又“不幸”看到了好几篇出自文友之手的关于征女友的文章,更要命的是,有的已经征到了,最要命的是,那女的居然,居然,居然是个美女!啊,这刺激有点大了,如果可以,请容许我喝杯82年的牛奶压压惊。虽然,我还不是一个急于结婚的人,但是每每想起这一些,仍免不了要扶额角。心里纷纷扰扰,书没看几页,来年的路,也还没想好怎么走,唉。在我停笔的期间,时不时有朋友跟我说:“好久没有看到你的新作了哦,好期待呢。”听到这类话,我总觉得很欣慰,尤其是来自于女孩子的,给我的感觉尤为温暖。要知道,有时候女孩子的一句话,就能让一个懦夫站起来,成为天底下最英勇的战士。一个性情中人最惧怕的事,大概就是被自己的朋友遗忘吧,沉默了大半年之久,居然还有人记起我,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身为家中长子,肩上的担子自然是不会太轻了,要想跟大学时代那样全身心投入到文学艺术里面去,估计只有赶紧关灯睡觉才能办到了。饭,还是要吃的,但是,吃饭不足以成为我抛弃文学、放弃人生追求的理由。明知前面的路,异常坎坷,但我心里还是想着,想着有一天,我能像一只鸣蝉一样,飞上高枝,唱响自己的盛夏之歌!

二零一五年二月八日下午 廖树锋记于广州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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