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年4：被一碗水饺打回原形

昨天是除夕，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听见她强忍哽咽的声音，心碎极了。弟弟闹离婚两年多了，始终没了结，心情不好，动不动把气撒给妈妈。而爸爸脾气暴躁，酗烟酒，几乎日日摔打吵闹，所有夹板气妈妈独自承受。小时候家中的气氛是有点“男权”的，家务一直全部由妈妈承担。北方节日里水饺出镜率高，从小看着我妈在所有的年节，自己一个人完成包水饺的所有工序。她手巧，水饺包得小巧有致。当年姥姥住院，医院食堂缺人手，我妈还到食堂帮忙包水饺，姥姥会被分到一份水饺作为答谢。山东多地的风俗，春节在娘家过会耗娘家运气，所以除夕和初一般是在婆婆家度过。最早看到婆婆家包水饺时，切菜剁馅拌面擀皮儿包制烧水打饺子，这些细小片段由不同成员分工完成时，我竟感到惊讶，不知所措。不管怎样，一餐水饺，要有紧凑忙碌的气氛才算完满。

其实，我是想念一顿，置于被团团围坐的桌上的，冒着热气儿，片刻恶作剧般哈湿我眼镜的水饺了。

婆婆家的年夜水饺从午饭后就 开始准备了。选冬季最善良的白菜，取叶子部分。猪肉肥少瘦多，倒用不着三肥七瘦那样矫情，但土猪肉山猪肉会少些腥膻气。搭配适量韭菜，可提鲜增味，与白菜相伍，可减纯韭菜的浊味儿。网络食谱上那些形态各异五颜六色的饺子我表示没有兴趣，那些花色复杂纹路繁多的饺子，皮还薄匀吗？还轻易煮熟吗？还敢说皮薄馅大吗？心里面，妥帖的饺子还是鲁地居家的那种，自擀面皮儿，馅料入内，两手空掌，借力拇指食指轻捏黏合，外形娇憨，内料十足。

婆婆说硬币脏，取了枣子和花生替代，枣代表幸运，花生代表财富。

煮水饺一定要宽汤，浩浩荡荡冒着热气儿的一锅开水，给饺子充裕的撒欢翻滚空间，易熟，又不易破。一锅合格的饺子要汤水清透，不会漏馅儿，也不会有油花儿。热乎乎的饺子汤自带素淡的麦香，吃饺子喝饺子汤，婆婆和我，以及儿子，都喜欢。

昨夜的涂鸦祝愿

五点多一点就上桌开吃了。吃之前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尽管我知道几句宽慰并没有什么效用。

外面开始有时缓时急的鞭炮声了，还偶有烟花“嗖嗖”窜起，哦，过年了。

白菜韭菜鲜肉的水饺，三味融合，恰当的鲜，配料再多就混了，花了，这个却刚刚好。白菜平和安甜，切剁为茸，还有清细的爽脆口感，咬起来香美的，咯吱咯吱的。而韭菜里的硫化物中和了肉的腥膻混腻。爸爸去哪儿第一季里，在东北包过一顿水饺，就是白菜韭菜肉馅儿的，张亮说，韭菜提鲜。还记得他们吃得老少尽欢。（其实爸爸去哪儿我也就看过那一季，为止了。）

有人说，馅料里有韭菜就不需要蒜泥了。我觉得有肉有面的话，怎么就该少了蒜泥呢？还有醋，怎么可以少？在很小的时候看醋的传说，来自杜康酿酒的酒糟，酸甜清香，故事里提到的第一个用途，就是蘸食饺子。一碗红油里趴着几只纯肉的饺子，还是觉得不熨帖，不养人。

举家欢颜，餐桌上，菜面鲜香，汤水滚烫，入喉入胃，最后入了心。 普天同庆的夜，冬将行尽春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