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熊十力,却不知还有位伍庸伯》(梁培恕)

2017-11-13  本文已影响0人  宣成子

    有一位叫伍庸伯的先生,这个人我是比较熟悉,因为熊十力先生和伍先生我都见过。由于有这样一个父亲,别人见不到的我都见到了。

    熊先生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都没有听说过伍庸伯,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称呼他。是新儒家还是什么,我认为这些称号都不必要。在我父亲心中,伍先生是可以补朱熹、王阳明的不足,评价非常高。但是大家不知道他,我就先说一下伍先生。

    伍先生他原来是学军事的,是第一名的毕业生,而且很快就在军界一帆风顺。等到1916年中国买了几架飞机想要组建空军的时候,他是管几架飞机的空军。有一次他笑着对我说,我是中国第一个空军司令,我吃惊。他说我不会开飞机,是别人扶我上去的,这是他对自己的自嘲。

    一个人做军人活一辈子对吗?他一定要弄清楚,不弄清楚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活,他活着就处在一种迷惑的状态,所以他一定要先弄清楚这个问题然后再说,其他他不能干了。所以他就辞职。别人说你辞职吃什么穿什么?他不管。

    后来他辞职了,而且他的陆大的同学和同事们,一人给他几块钱,他靠这个活着,在北京找各方面的基督教的牧师、和尚、道士,北京大学去旁听。他用6年的时间,最终他选定了,儒家最好。并且还有一个特点,他选定儒家之后,再也不评价其他的学派或者是其他的宗教有什么长短。我就认为这个好,其他有什么我不说,他就是这样的态度。

    伍庸伯先生另外一个特点,他此后再也没有回到部队,但是在北伐的时候出任后方办公的厅主任,掌握最繁重的工作,前面在打仗,他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任,北伐一完成他就辞职。他有两次代理广东省的主席,主席一回来他就交权,他的力量就是利用在本乡,办教育,缴土匪,他的儒家学问只在本乡跟他的一些乡亲们中间有兴趣的人,讲给他们听。

    我想说的是,他选择的儒家的路就是差不多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同时周遭靠近他的,他也关心,或者说他也愿意辅助人们来解决问题。他没有更多的要求,这就是跟我父亲不一样了。我父亲是说他要用儒学来拯救人类,因为佛家太高,这中间关切的范围是区别非常之大了。

    我只能用很少的几件事情来说明伍庸伯先生的不平凡,以及修身方面及其认真来让大家有一个印象。

    他的老家是在广州以北几十里的地方,他进广州通常都是坐火车,几点几分有一个火车离他们村几里远的地方,他坐这一趟火车进广州。以前都是火车到他也到。但是有一次是火车已经到了他还没有到,如果他跑还能够赶得上,但是他不跑,他立刻就决定我今天回去了。回想今天我为什么没有赶上火车,因为火车是定时的,我去火车站需要走多少时间也是一定的,都是非常清楚的,为什么我今天没有赶上。

    就是这样一件事情,他可以用来检查自己,防止一时之懈。顷刻之间心不在,他们强调心要刻刻在当下,不要走作,中国成语说心猿意马,人在做这个事,其实脑子里面在想着别的事,这是他们非常反对的。伍先生决定不赶上火车,我今天就是有所走作,心有懈,就是懈怠的懈,当我们把这个作为小事放过的时候,他不放过。

    他后来在北京生病住院的时候,我去看他,我进屋就看他的嘴唇缩上去了,上嘴唇盖不住牙齿了,有手指那么宽的缝子露出来,正好他拿着一个小镜子在看,他也看到牙齿露出来了,他说了一下,恐怕大势已去了,然后他就不吃药了。同时还对别人说了一句话,我这个时候死正好。什么意思呢?因为当时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责任,对于乡土,对于其他的人都不负有任何的责任,此时生命的在与不在只关系到个人,所以他说此时正好,他不吃药就死了,这就是伍先生的儒家工夫实践的一面。

他在讲书解书,他解书在我父亲看来是最正确的,为什么正确?朱熹、王阳明这些大家,常常把自己的意思加进去,加到古书里面。有一个毛病,解书的时候,多有转折,把一个意思加以改动,经过3、5次的改动成了他自己的意思,不是古书的意思。用我父亲的语言说:古人就我。让古人来迁就我的意思。

    但伍庸伯先生没有这个意思,他不善改古书,他对王阳明和朱熹的批评就是他们有这个问题,王阳明讲着讲着就要讲“良知”,就是“格物致知”,王阳明加了一个“良”,加了究竟好不好,它不是古书的意思了。这个古书在我父亲看基础是摆在那里大家看的,每个人自己去体会,不要你去改,靠自己的心得去理解古书,所以他说伍先生的态度最好,他讲解书的时候最原原本本,一字一意,一句一意,而王阳明他们不是这样做的。

    我父亲对于伍庸伯先生长处的评价是什么呢?伍先生这样的解书,这样的实践,好在什么地方,可以利于初学普济一般人,他更明确的说,不要用心太过,虽然你是研究孔子的精神,但是你用心太过,用力太大都不好,这里面好像也是对于朱熹、王阳明的不赞成,反过来说伍先生在解书的时候没有这个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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