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
520那天,我准时在晚上十点打电话给她报平安,聊到一半我问她“后不后悔生了我这么一个捣蛋的女儿?”她脱口而出“妈妈爱你”。那一刻我站在图书馆门前昏暗的灯光下,狠狠抹了一把脸。其实,我也很爱你……
这些年,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越发明显,深深的鱼尾纹,一道道刻在脸上怎么都抚不平,下垂的眼袋,眼里密布的血丝都在诉说着她的疲惫。她的背以前很挺拔,现在渐渐的就佝偻了。很多年了,经常性地失眠让她从没睡过一个好觉,在家的时候,我常会看见她披着衣服站在窗前看着寂静的街道,沉默无言。她有坐骨神经痛,不能久坐,一天下来就只能站着,结果弄成静脉曲张,一条条凸起的青绿色血管顺着她的小腿蜿蜒而下,显得触目惊心。
我书桌的玻璃下压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那时候她18岁,扎着双马尾,靠着一棵橘子树,一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其实每个女生都拥有追求美的权利,可是她为我主动选择放弃,一头扎进厨房,跻身拥挤的小店,为我撑起一片天。 她没有什么文化,小学都没读完,作为长姐,她南下深圳打工赚钱供舅舅读书,结果舅舅年少轻狂,打架谈恋爱逃学被校长点名开除。她二话没说把舅舅带到深圳来,一点点帮他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那个钱都是按分角算的年代,她把钱一点点抠着省下来,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家乡的市中心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那时候她是村里第一个拿到防盗钥匙的女孩,很多人一见到她就不停地夸她,“果是个好闺女嘞!”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白皙的脸上突然冒出的黑斑。
她懂得不多,但是时刻谨记一件事,就是一定要培养我读书,小的时候她一到周末就陪我到新华书店看书,我们两个人席地而坐,相互依靠着一翻就是一个下午。这么些年了,她从来没在我面前喊过一声苦,自己守着守着一个小卖部,一点点给我凑学费,从小学到大学。高三那年,我生重病,一个星期跑一次医院,科室的医生都混了个脸熟,病情恶化的时候,我闭着眼睛在外面等,她拿着我的造影影像哭着问医生“她还这么小,以后要怎么办?”出来的时候,她扶着我下楼梯,笑着对我说“没事,会好的,你相信妈妈,一定会好的。”那时候,我触到了她手掌上残留的湿润。
送我去大学那天,她挑了一条宽大的裙子,遮住身上下垂的赘肉,她对着镜子,仔细地往脸上抹了些郁美净,我摸着衣柜里那些修身的长裙,笑着说“妈,今天你真好看!”镜子里,她伸手捋了捋头发,拔下一根白发。
今年寒假,我拿着奖学金给她买了些冬天的东西,结果她捧着跑到楼下快递站全部给我退回去了。她说“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用,妈不要你的。”她总是这样,宁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让我受一点委屈。这么些年了,几件衣服翻来覆去地穿,从不肯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外婆总在电话里怨她从来不知道为自己想一想,母亲打哈哈地笑着就转了话题。年前,她带我上街买衣服,我刚想牵住她,看到她裂开的手,又缩了回来。她一到冬天就这样,手上的冻疮裂开深可见肉,一碰就钻心的疼。每天晚上我就着草药给她洗手泡脚,给她抹冻疮膏的时候,抚过那些皲裂的伤口,都格外小心,生怕弄疼她。
收假会学校,她送我到火车站检票,被拦在外面不能进,她挥挥手催我赶快进去,等我扛着行李到了二楼候车厅的时候,她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行李那么重,你哪里背得起。”她多平凡普通,淹没在茫茫人海里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可是她于我而言是永远独一无二的,就像回首告别时,在车站熙攘的人群中,我总能一眼就找到她。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我把那句歌词发给她,“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末了,她回我一句“世界那么大,妈妈有你就足够。”我摸着屏幕傻傻地笑,竟不知原来她这么煽情。
离家后,在梦里回忆起和母亲的点点滴滴,我渐渐懂得且深信——这世界,总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
总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