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梦中的白衣少年
想象过千百次我们相见的场景,也许是一个老朋友的聚会上,角落里坐着的那位白衣先生,不就是你么?眼神交错的刹那,闪烁着莹莹的泪光......
也许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宽阔的广场上,秋风飒爽,那个放风筝的白色身影,不就是你么?四目相对,你定住了摇着线盘的手,满眼惊喜,相对无语......
甚至想象过,在医院的病床上,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失神的眼睛望向门口,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不就是你么?你握住女人微凉的手,未语泪先流......
当然,也想象过,也许我们永远也无缘相见。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偶然相遇的几率小于中五百万大奖。这样也好,就让回忆在深藏的心海里沉浮,就让思念在秋夜的冷风中摇曳。
时常想起那个年少轻狂的年代,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还比较匮乏,年轻人可以娱乐的地方,无非是拥挤的影院和霓虹闪烁的舞厅。在那个晚上,舞场朦胧的五彩灯下,当那个酷帅的白衣少年款款向我走来,芳心在那一刻早以暗许。
我们的相遇,是那么不合时宜,虽然是青春的花季,却错过了滋润花期的雨季,错过了花开采摘的春季。我是那个即将穿上嫁衣的新娘,而新郎却不是你。这个不该开始的故事,注定会有一个伤感凄美的结局。看着你孤单离去的背影,只能含泪让你远行。
从此,我平静如水的生活里,每当夜深人静时,每当孤独寂寞时,就会想起你。不知是谁,能让你孤寂的心灵得到慰藉。不知哪一扇窗口的灯光,在这个城市的黑夜为你亮起。
偶尔,有朋友说起,说你结婚了,说你当爸爸了,我平静的脸上挂着微笑,内心在为你祈祷。
又听朋友说,某本杂志上有介绍你的文章。我问了刊名,找了好几家报亭,终于买到了。我看了又看,然后放在书橱的最下层,珍藏至今。
还有一次在电视上看见你,是一个地方台采访你,说的是你为了理想,为了追求,放弃了一切,几近痴狂,成为了一个某某狂人。知道你生活得很好,我的心也充满感激。
默默关注着你,祝福着你,如果不是命运再一次无情捉弄,这样也许就是最美的结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当病魔突然降临,就已来势汹汹,我的病很重,并且还是死亡率很高的一种。安静下来,突然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这个愿望如此强烈,促使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最后在那家写你文章的报社要到了你的电话。
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是你,你的声音还是那么浑厚和调皮。未说几句我已几度哽咽,你说要来看我,我含泪无言。期待,在放下电话的那一刻起,占据了心灵的空间。
你能体会得到么?在医院的病床上,那个受尽病痛折磨的女子,多么需要你的关怀,无论你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借口,结果却只有一个,就是你没有来。
我很绝望,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对一个危在旦夕的人如此绝情,还不如一个素昧平生的陌路。难道一个即将消逝的鲜活生命,都不能让你的心感到一点点触动?
半年的治疗,经历了九死一生,我最终活了下来。出院后,我以家人的名义给你发了最后一条信息:你们好!你们的朋友已经离世,请你们不要再打这个电话,我们要把它埋在她的身边。感谢曾经和她相识的每一位朋友。让她安息吧!
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和你诀别,是因为,在你心里,我真的宁愿已经死去!你发过来八个字:节哀顺变,多多保重!算是对我家人的抚慰。为了这八个字,我至今心存感激,我隐约感觉到,你写这八个字时,心也许真的痛了一下。
我明白,一切已回不去了。曾经的爱,曾经的痛,都已随着时光的冲刷,随着四季的变迁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
我发誓要顽强活下去,不仅要活得精彩,还要活得靓丽。我甚至幻想,如果老天有眼,一定要让你遇见我一次,让你再见到我时,以为是倩女幽魂,或者分不清前世今生。
一刻未停地纵身投入到热爱的工作中,并且比以前更加热衷于打扮,我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渐渐地,我的身体长胖了,脸色红润了,相比病前的形容枯槁,我已今非昔比,光彩照人。
我甚至庆幸,你没有来看我。因为病中那个骨瘦如柴,脸色苍白,头发掉落的女人,一定会把曾经在你心中那个纯洁、秀丽的女孩形象取代。这样多好,就让你偶然想起我时,还是那个当初让你心动的容颜。
在感受美好生活的同时,对你的怨恨也渐渐淡了。或许你忙于事业,身不由己。或许你另有隐情,有苦难言。或许你忘记了自己的许诺。或许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而我却牵挂了你这么多年......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死里逃生,重要的是我更加热爱生命。
已经放弃了和你相见的心愿,可命运就是这样弄人。就在那一天,就在这条我们曾经走过的熟悉的街道,当初狭窄热闹的街面如今已变得宽阔繁华,在不经意间,远远看见一个人朝我的方向走来,虽然岁月的流逝改变了你的年龄,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那张在我心里回想过千万次的脸。
四目相对,你也认出了我。遗憾的是,你眼里没有我想象的惊讶,我也没有预想中那么惊艳。当然,你也没穿白色上衣。
我们一起笑了,你说,你不是......? 我说,我不是好好的么。我们微笑着,再也无言。我抬起手,向你挥手说再见。
就这样,幻想过千百次的相见,就在这条熟悉的街道,在这样的猝不及防中上演,仓促开始,匆忙结束。
擦肩而过,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天空依然是那么蓝,阳光在这个冬天的正午异常耀眼,温暖着冰凉的大地,也温暖着每一个在阳光下行走的人们。
时光不返,我已不是当初那个意乱情迷的懵懂女孩,你也不是曾经那个年少莽撞的白衣少年。岁月的磨砺,让我们懂得了背负的责任,懂得了坦然面对,也懂得了珍惜今天。
别了,那个年少轻狂的年代!别了,梦中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