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忘忧杂货铺微故事

他骨子里带风,怎么留都留不住

2018-10-17  本文已影响30人  橙藜威明

乱世动荡不安,动荡间谁失了心,丢了命,都已常见。

天空是灰暗的,下着小雨,擦肩而过的书生倒映在水里,她以为是他动人的面容,这是她第一次在这动乱的岁月动了心。

有人说过闫奕辰骨子里带风,她不信这个邪,她只相信他,而他带走了凡尘里所有的眷恋,一生与青灯古佛做伴。

“小师父,我想见一见戒尘师父”。“戒尘师父不见任何人,施主请回吧”。一千多个台阶,她带着一丝情愫爬上来,又带着心中无尽的苍凉归去。

闫奕辰看着满山的苍松,偷偷在门前看着她满心忧伤的离开,他站在寺庙门前看她离开,竟不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转身往山崖跳下去,尸骨无存,举世骇然。

第一次见到闫奕辰是在酒馆里,跟三五个朋友在饮酒,她是这里的舞娘,用着曼妙的身姿和优美的舞蹈,让这里喝酒的客官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她今日身体抱恙,跟酒馆老板告了假,老板不依她去看郎中,让她出去打杂给客人斟酒。

随意给了她一些草药对付着,就那点跟杂草没什么两样的草药,还扣了她二钱工钱,她被剥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好领了命去给客人倒酒。

一切都很好的进行,偶尔一些男人趁机占便宜,言语轻薄也算堪堪略过。她是这酒馆的当家舞姬,三年来从不答应陪客,一直被这些男人盯着,今日为她而来,竟不想她告了假,失望之余也要在她身上占些便宜讨回来。

她心神恍惚间将酒杯倒过满,酒水湿了一位客人的衣袖,她赶忙抽出腰间的抹布为客人擦拭起来。

邢雨看着自己衣袖被浸湿后脾气大火,抓住还在擦衣袖的侍女质问,却见她眉间淡然,粗麻布料也未能挡住她娇美的相貌,起了色心。

一把将人搂进怀里,颜玉挣不脱敢怒不敢言,忍着怒气和乞求的眼神看向整桌唯一不起哄的人,一直压低帽沿看不清面容,十分悠闲的一口又一口饮酒。

身边的兄弟踢了踢闫奕辰,起哄这小娘子竟然看上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刑雨好像被驳了面子,当众要亲吻颜玉,展示男人的魅力。

闫奕辰抬头的瞬间,颜玉错愕不已,面容俊俏,温润如玉,不似这些酒馆里天天惦记她身体的臭男人,身边轻薄自己的男人原本还算五官端正,一比较就失了色。

“别为难这姑娘,刑雨你的夫人都十好几房了吧,这个就让给我,给兄弟一个面子”。声音铿锵有力。

颜玉心存感激又看了闫奕辰一眼,刑雨自知无趣就放开了颜玉,大哥的话他怎么敢不听,除非他不想跟着发财了。只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大哥,今日有些多嘴了。

颜玉向他鞠躬道谢被他拦住,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本来以为闫奕辰就说说而已,过几天竟然来给她赎了身,她拿着这些年攒下的银子给他作为报答,想随了他去做个侍女,闫奕辰只告诉她,自己去寻些生意做,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好,不必跟着他,他不需要人跟随。

颜玉看着闫奕辰拿起桌上的剑走出了酒馆后越走越远,情急之下喊住了他“我就在这里开个茶馆,等你来喝茶”。

闫奕辰停了脚步扬了扬手中的剑算作应答,转身进了看不见的巷子。

她十二岁就在这酒馆里做舞娘,如今竟然有了自由之身,有些恍惚。她无父无母一个人在这世上独活,竟不知去往何处安身。

忽然想起小时候帮助过她的一个哥哥颜君,不知道这么些年他身在何处,又是否还活着。

颜玉当真在这条街上开了茶馆,壮丁被征了兵,妇孺在巷子里洗衣服一边闲聊着,孩子追着打闹,不知国家兴亡。

“横县的县令听说半夜被人杀了,听说又是那帮人干的,那一堆夫人哟,抢着分财产,当初就劝连枝别给人当小妾,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言语间尽是幸灾乐祸。

颜玉无意听墙角,但她们说的那帮人她有所耳闻,是专门给有钱人卖命的,刺杀任务从没有失败,刺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大多数人都拍手叫好。

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带队的是一位极美的公子,没人见过真容。但有一个原则,妇孺和孕者不杀。

她只当不知,心里多少有些低落。闫奕辰答应了来她茶馆喝茶,但他从没有来,不管她开到多晚,仿佛没有这个人。

打听了才知道,此人非本地人士,好似京城人士,只是路过此地,寻一处歇脚再继续赶路。

颜玉关了街上的茶馆,将茶馆开到了驿站旁。一日大雨,路上的人匆忙赶路回家,茶馆里没有一个客人,请的小二也无精打采的擦着桌子。

“小二,一壶茶,再来两间上好的房间”。远处的马蹄声片刻间已经在眼前,小二听到声音应答了一声,快速架起火烹茶。

“怎么是你”。刑雨诧异地看着颜玉,她不是在那小酒馆当舞娘吗,怎么来这开了茶馆。

“他给我赎的身”。闫奕辰拍了拍刑雨,示意他不要多嘴。一杯热茶下去,周身暖了起来,邢雨跟颜玉闲聊着,“这茶不错,哪儿来的”。

“这茶是我家乡颜家庄的果茶”。闫奕辰听到颜家庄三个字,失了神茶杯晃动洒出些许,烫了手,颜玉见状上前用手绢给他擦手。

闫奕辰阻止了她的动作,“我来”。抽过她的手绢胡乱的擦了擦,并没有还给她,颜玉给他的茶杯里添了茶。

他终归是过客,只是此后会风尘仆仆地来她茶馆喝杯茶,喝完就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转身沒入黑暗中。

如此一来,他们很有默契地,一个煮茶,一个喝茶,有时三五个星期来一趟,有时一两个月来一趟,有时客满有时馆内空无一人。

她开茶馆总在申时以后就不接客了,前后门开着,一个人在馆内煮茶,一丝不苟的进行着。

小二早早回了家,因为腿脚不便没去服兵役,也算欢喜。小二知道老板娘在等那个怪人,一直等到子时,茶凉了就倒掉再重新煮。

颜玉七八个月等不到闫奕辰,就开始打听他的事迹,只要她觉得有用的信息就免费奉茶。渐渐地,她听闻了很多他的事情。

有人说他是刺杀组的头头,因为生的极俊美,又有人说,他是江洋大盗专门劫富济贫。

她听烦了就关门不接客,她不相信这些,他说什么她都信,他不说她就不信。

他骨子里带风,怎么留都留不住

逢中元节她上街看花灯猜灯谜,虽然她以前上过几年私塾看的书不多,但也能读懂一些。

街上的人实在多,她又想起闫奕辰走过那条小巷,她便走了进去。

闫奕辰身形还是这般挺拔,蒙着面,如果他不是在结果本县主簿的命的话,颜玉一眼就看出是他,他剑上绑着她的手绢,那两只鸳鸯实在扎眼。

颜玉愣在当场,直到有旁人尖叫出声,然后一片混乱,她看着闫奕辰向她跑来,她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血管细细的,被刀一切就止不住。

闫奕辰一掌将她打晕横抱起来,翻身快速地消失在深巷中,徒留一地尖叫和叫好,王主簿的贪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颜玉醒来的时候,闫奕辰已经不在了。桌上有一封信:我是个亡命之人,别等我了。字迹苍劲有力,“别等我了”字样被墨染了大半。

颜玉在无数次挣扎中,积郁成疾。那年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醒来时窗外是白茫茫一片,炭火也越加越勤,她仍旧觉得寒冷,郎中说她再不救治熬不过开春。

她不想卖了这茶馆治病,她想等闫奕辰,问他是不是真的,只要他说她就信。恍惚间昏倒打翻了火炉,她再想不起来任何事情,只觉得脸庞被烘烤得生疼。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开春,她抚了抚脸有些生疼,大概是火烧的。房间里极为简单,一张床别无其他。这不是她茶馆里的房间。

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走出门外看见闫奕辰坐在台阶上,一袭黑衣,满脸胡渣。“你哪儿来的钱给我治病,你又去接单了吗”。颜玉拍了拍他肩膀。

“嗯”。颜玉坐下在他旁边,“我父母以前也是被刺杀的,就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那时候想他怎么不一块儿杀了我,我一个这么小的女孩怎么活下去”。颜玉声音悲痛到极点。

闫奕辰没有搭话,将手中的剑给颜玉看,上面还绑着她的手绢,有些变了颜色。“这把剑我从小就带着,我很小就被买走了,训练如何一刀毙命”。颜玉不知如何应答,慢慢地靠在他肩上,抚上他的手,却被一块伤疤震惊了。

“你杀过妇人吗”。颜玉不知道为何内心越来越慌,一种接近真相的恐惧,让她不知所措。

“有,一对夫妇,唯一一次”。颜玉拔剑指向他,手都在颤抖,“是颜家庄做布匹生意的颜申夫妇吧”。内心慌乱又悲愤,这么多年的真相见了光。

“是”。闫奕辰瞳孔由平静变为恐惧。

“那是我的爹娘,为什么,你为什么”。颜玉已经由愤怒变为大声控诉。

“我只负责执行”。闫奕辰掩面深呼吸,空气像一根根绵针吸进肺里,痛的他不敢直视颜玉的眼睛。

“你左手上有个疤痕,那是我咬的”。声音极其颤抖,往日的情愫荡然无存。

那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看着店铺里一对夫妇和一个女娇娃嬉笑着,他只负责执行但心生不忍想打退堂鼓,好像他脑海里也有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那是他的父母,即便将他推入深渊,但他们善待颜玉,他终归动不了手。

尾随而来的兄弟见状趁着没人,跳下围墙将小女孩打晕之后,将那对夫妇了了,兄弟走后,他留下收尾,按往常要给这女孩子喂药,抹去记忆的药。

但不知为何这女孩醒来极快,将他的手咬了,他心生恻隐,将人打晕之后留下几两银子就离开,只是这伤疤却一直生长在他的手里,平日从不示人。

有人说过,狩猎之人最后不要看猎物的眼睛,他忘了这个规则,所以看到颜玉的眼睛想起她,为她赎了身,听到颜家庄就泄露了内心的慌乱。

事已至此,他本就为了杀她父母而去,最后动手的人虽然不是他,但他罪不可恕。

他起身靠近刀尖,一寸寸沒入心脏。血开始往下滴,颜玉慌了,丢下手中的剑,看着血将他胸前的衣服染成暗红,痛了她的眼。

“为什么不让我失去记忆,为什么不让我在大火中死掉,为什么要靠近我,闫奕辰,余生我都不要再念着你,我们尘归尘,路归路”。颜玉几乎要被逼疯,就要报仇雪恨的快感和矛盾将她推向深渊。

闫奕辰捡起剑转身走出院子,血迹流了一地,徒留一地悲伤。

颜玉用着他留下的银两开了青楼,带着神秘的面纱,在一个又一个男人身上,寻找闫奕辰的影子。她试图忘记这个男人,他们此后两年再也没见过面,只是颜玉还是在打听他的消息。

奕王杀父夺位,政策大变,闫奕辰做为先王御用的暗杀行动组,锒铛入狱。颜玉得知后,赶赴京城,用尽所有财务和关系为他赎了罪,但在狱中被打断了一条腿,面容憔悴。

颜玉不明白他为何不逃,以他的身手隐姓埋名足可以富足一生,因为没有人见过他杀人时的真容。

初见,她一脸愤怒,他双手占满血腥。

再见她,她是下人,他是客官,已然物是人非。

留下一封信件,一把剑,闫奕辰就上了山出家。不管怎么挽留都留不住,她求见,他闭门不见。

颜玉:愿你余生尽是欢喜,我不是良人,不能托付终生。我杀过的人太多,这一生满是鬼魂缠梦,不求你原谅,但你父母非我手刃,无论如何都是我组织的人动的手,我有罪,忘了我,此生再不相见。

手绢整整齐齐放在桌上。她只是找个理由恨他,让他愧疚记住她,她知道自己错怪他不应该,她父母将自己的孩子卖给杀人组织,这才开了现在的布匹庄,这些都是她处理遗物看见的,大概罪有应得又觉得罪不至死的矛盾是她纠结的所在点。

但她从一个孤儿成了有家人的孩子,不能不欢喜,一朝她就沦为酒馆舞娘,受足男人的轻薄也是拜他所赐。

后来颜玉听闻闫奕辰跳崖殒命,日渐憔悴。接的客人越来越多,染的风寒也越来越重。

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风吹翻了青楼,大火中颜玉病重未能起身逃离,废墟中一柄剑尤为显眼,被青楼老板娘紧紧护在怀中,这把剑刻着“颜君”二字。

他骨子里带风,怎么留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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